往世之回响 第31章 信念之辩与破碎的抉择

将军执念虚影那狂暴攻击动作的瞬间凝滞，以及那双金红火焰眼眸中一闪而逝的、属于“蒙恬”本人的茫然与痛苦，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了一滴冰水，让原本一触即发的死局，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妙、却也极其脆弱的变数。

“他……还有意识！”夏晚捕捉到了那转瞬即逝的清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与希冀，“虽然被污染和痛苦淹没，但他真正的意志还在挣扎！”

这短暂的凝滞，也让众人蓄势待发的攻击硬生生止住。面对这位曾经守护疆土、如今却因执念与污染而陷入疯狂的英雄残魂，单纯的毁灭似乎变成了最艰难、也最令人痛心的选择。

“入侵者……毁……灭……”凝滞只持续了不到半秒，那无尽的痛苦与源自碎片和寂灭旋涡的疯狂低语，便再次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将军眼中那丝微光。断裂的巨剑上，暗红色的能量重新占据上风，带着更加暴戾的气息，作势欲劈！盆地中的寂灭能量也随之沸腾，无数痛苦面容的尖啸声几乎要刺穿耳膜。

“不行！沟通不了！他撑不住！”阿蛮急声喊道，连弩已然抬起，瞄准了虚影的核心。在她看来，面对如此不可控的、强大的疯狂存在，最优解便是趁其意识混乱，集中所有力量予以摧毁，夺取碎片。

“再试一次！”林墨却厉声反对，他手臂上的烙印因与碎片本源的微弱共鸣而灼热，“强行攻击，很可能导致碎片彻底崩坏，或者引发更不可控的后果！而且……他是蒙恬！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 一路行来，目睹“不朽守望”的弊端，他比任何人都想终结这扭曲的循环，但以彻底毁灭这位悲壮英雄的残魂为代价，他无法轻易接受。

赵猛喘着粗气，看着那挥舞巨剑、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虚影，又看了看林墨坚定的侧脸，瓮声道：“林墨说的对！跟这种怪物（指被污染的将军）讲不通道理！但……要是能把他打醒，老子愿意再扛几下！” 他的想法简单直接，倾向于在战斗中寻找机会，而非纯粹的毁灭或冒险的沟通。

苏晓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快速分析着：“虚影的能量结构与下方寂灭旋涡及碎片紧密相连，攻击虚影等同于攻击整个能量系统，风险未知。沟通尝试成功率低于10%，但若成功，收益最大，可能安全获取碎片并净化此地区域。建议……双线准备，在保证生存的前提下，优先尝试沟通，同时准备强攻预案。”

团队内部，第一次在面对核心危机时，出现了清晰的分歧。阿蛮倾向于现实主义的清除威胁，赵猛偏向于在对抗中解决问题，苏晓进行理性权衡，而林墨和夏晚则更倾向于冒险尝试挽救与净化。

没有时间进行深入的辩论！

将军执念虚影的巨剑已然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悍然劈下！目标正是站在最前方、试图沟通的林墨！

“小心！”

赵猛怒吼着再次顶上前，双拳交错，淡金色的光芒凝聚成一面厚重的光盾，硬撼巨剑！

“轰——！”

光盾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赵猛脚下的地面再次龟裂，嘴角溢出的鲜血更多，但他死死抵住了这一击！为林墨争取到了宝贵的一瞬！

就是现在！

林墨无视了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将全部精神、意志，连同手臂烙印中那源自长城本源的共鸣之力，以及夏晚传递过来的、充满悲悯与祈求的纯粹信念，化作一道凝聚到极点的意念之矢，不再是粗暴的呼喊，而是如同最精微的手术刀，精准地刺向虚影意识深处那被疯狂掩盖的、属于“蒙恬”的核心！

他传递过去的，不再是空洞的大道理，而是一幅幅鲜活的画面——隐兵库中，将军遗骸凭借最后力量守护碎片、驱逐外敌的决绝；王戟以残魂为祭，唤醒长城力量时的悲壮；无数“长城卫”在麻木中重复守望的悲哀；沙傀与畸变体在扭曲中堕落的痛苦……以及，那份跨越千年，依旧沉淀在这片土地上的、对“家园”的眷恋与守护之志！

“将军！您看看！这就是您不惜一切想要守护的结局吗？！‘不朽’没有带来安宁，只带来了永恒的折磨！您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我们这些后来者，而是这扭曲了您初衷的力量，是这侵蚀一切的寂灭啊！”

“醒来！蒙恬！”

这一次的意念冲击，远比之前更加集中，更加深刻，直指核心！

那劈砍而下的巨剑，在空中猛地一滞！剑身上疯狂交织的金红能量出现了剧烈的紊乱！将军虚影发出了痛苦至极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那双燃烧的火焰眼眸中，金色与暗红色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疯狂争夺、闪烁！

“家……园……袍泽……不……朽……痛……苦……” 破碎而混乱的意念碎片，如同决堤般从虚影中迸发出来。他似乎看到了林墨传递来的景象，那沉淀千年的记忆与执念被触动，与碎片带来的污染和痛苦发生了最直接的、最激烈的内在冲突！

整个盆地的寂灭能量也因此变得极不稳定，黑暗旋涡的旋转时快时慢，那些痛苦面容的尖啸声变得更加刺耳、混乱。

“有效！他在挣扎！”夏晚喜极而泣，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将军意识中那惊涛骇浪般的痛苦与逐渐苏醒的、属于“自我”的微光。

阿蛮见状，暂时压下了强攻的念头，但手中连弩依旧蓄势待发，警惕地注视着任何可能的异变。苏晓则快速计算着能量紊乱的节点，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能量爆炸。

林墨持续输出着意念，额角青筋暴起，精神力的消耗达到了极限。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如同在悬崖边拉回一个坠崖者，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甚至引发更剧烈的反噬。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或许是将军执念与污染力量的激烈对抗，触及了这块暗红色碎片的某种本质。那碎片猛地一震，一道比之前清晰许多的、虽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白色光芒，如同破开乌云的月光，自碎片核心处绽放出来！

在这道白光的照耀下，将军虚影眼中的暗红色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退，那金色的火焰骤然炽盛起来！虽然依旧充满了痛苦，但那份属于“蒙恬”的、威严而沉毅的意志，终于短暂地压过了疯狂！

他低头，看向自己那由能量构成的、不断在守护与毁灭间扭曲的双手，又看向下方那沉淀了无数痛苦的寂灭旋涡，最后，目光落在了林墨身上。

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审视，有恍然，有无尽的悲恸，也有一丝……解脱般的释然。

一道清晰、虽然依旧带着疲惫与沙哑，却不再疯狂的意念，缓缓响起在众人脑海：

“汝等……所言……非虚……”

“吾……错了……”

“吾错在……过于执着于‘形’之不朽，却忘了……守护之‘魂’，在于传承，在于希望，而非……永恒的禁锢……” 蒙恬的意念带着深入骨髓的悔恨与明悟，“此碎片……承载着昔日抵御‘黑潮’之伟力，亦沾染了‘黑潮’最深之污秽……吾残念与之相合，欲镇于此，却反被其侵蚀，化为……此般不祥之物……”

他抬头，望向长城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与时间。

“吾之遗命……该终结了……”

随着他意念的转变，那暗红色的镜之碎片，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表面的裂纹不断扩大，纯净的白光与污浊的暗红能量激烈冲突，仿佛在进行着最后的净化与剥离！

下方那庞大的寂灭旋涡，也因为这核心的剧变而开始失控、崩塌！无数痛苦的面容在尖啸中逐渐消散，精纯的寂灭能量失去了束缚，开始向着四周狂暴地宣泄！

整个盆地，仿佛迎来了世界末日！

“不好！这里要塌了！碎片也要不稳定了！”阿蛮脸色大变。

蒙恬的虚影变得愈发黯淡，他看向林墨，最后一道意念传来，带着嘱托与一丝恳求：

“年轻的后继者……承载着‘镜’之因果的人……”

“带走它……净化它……莫让吾……与吾麾下将士的牺牲……尽付东流……”

“真正的威胁……‘黑潮’……并未远去……只是……沉睡……”

话音未落，他的虚影连同那柄断裂的巨剑，彻底化作漫天金色的光点，如同星辰般，融入了那块正在发生剧变的碎片之中！

下一刻，在震耳欲聋的能量轰鸣与盆地崩塌的巨响中，那块暗红色的镜之碎片，猛地爆发出最后一道刺目的光芒，然后光芒急速内敛，化作一道流光，如同拥有生命般，主动射向了林墨！

而与此同时，在崩塌的能量乱流之外，阴影之中，一道冰冷的目光，正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墨羽的身影若隐若现，她看着那飞向林墨的碎片，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