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世之回响 第103章 商会的提案与文明的砝码

夏晚带回的关于墨羽状态的详细信息，以及那个相对精确的空间道标，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曙光，让团队的目标前所未有的清晰。然而，芙蕾娅传来的关于“虚空掠食者”逡巡不去以及那道神秘“守望”扫描的消息，又如同阴云般笼罩在心头，提醒他们外部环境的波谲云诡。

时间变得愈发紧迫。在聆风台短暂休整，确认夏晚只是精神消耗过度，并未受到不可逆的损伤后，团队迅速回到了主居所，召开出发前的最后一次战略会议。

“坐标已经确认，墨羽的状态虽然危险，但意志尚存，并且存在利用力量平衡破局的可能。”林墨开门见山，目光扫过众人，“按照原计划，我们即将前往‘幻光海’，获取‘心光碎片’，这是提升我们实力、应对后续救援和最终危机的关键一步。”

他调出艾雯之前提供的关于“幻光海”的导航数据和危险预警。那片由纯粹精神与记忆构成的海洋，其光怪陆离与潜在凶险，让每个人都面色凝重。

“根据商会的情报，‘幻光海’内没有常规的物质实体敌人，但‘记忆漩涡’、‘情感暗礁’、‘思维入侵’和‘意识同化’是主要威胁。”苏晓分析着数据，“‘心光碎片’沉没在海洋深处，意味着我们需要潜航至精神压力极强的区域。没有强大的、统一的意志力，我们很可能在途中就被迫分散，甚至迷失。”

赵猛握紧拳头，沉声道：“管它什么妖魔鬼怪，一拳砸不开，就两拳！只要心志不移，没什么能挡住我们！” 他的话语简单直接，却透着一股历经心魔考验后更加纯粹的坚定。

阿蛮微微颔首：“荒祖之力，源于万灵意志，或可助我等稳固心神，抵御外邪侵扰。”

夏晚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我的‘灵魂低语’或许能在幻光海中作为我们的精神锚点，防止大家失散。而且，对情绪和记忆的敏感，可能有助于我们避开一些危险。”

团队士气高昂，策略清晰，对即将到来的挑战既有警惕，也有信心。

就在会议即将结束，众人准备进行最后物资清点，并于次日清晨准时出发时，林墨的私人终端接收到了一条来自艾雯的最高优先级加密通讯请求，附带了一个空间坐标——并非遥远的星尘商会总部，而就在宁芙世界内部，世界树某个隐秘枝桠间的一座隶属于商会的“静默庭院”。

“林墨先生，商会高层有一位重要人物希望能与您及您的团队面谈，事关‘方舟’协议、碎片收集，以及……你们那位失踪同伴的确切救援方案。”艾雯的讯息言简意赅，却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商会高层？在这个节骨眼上？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都带着惊疑。星尘商会一直表现得像是一个精明的、寻求长期投资的观察者和合作者，但从未如此直接地派出“高层”进行接触。

“他们想干什么？难道想阻止我们去幻光海？”赵猛皱眉，语气带着戒备。

“未必是阻止，”林墨沉吟道，“艾雯提到了墨羽的救援方案……或许，他们掌握了我们不知道的关键信息。而且，‘方舟’协议……”

“方舟”协议，这个贯穿了他们整个旅程的核心目标，其背后隐藏的代价，始终是压在林墨心头的一块巨石。商会高层或许能提供更深入的解读。

“风险与机遇并存。”苏晓冷静分析，“与高层直接会面，可以更直观地判断商会的真实意图和底线，也可能获得我们急需的资源或情报。但同样，我们也可能陷入更被动的谈判地位，甚至暴露更多底牌。”

“去见见。”夏晚轻声道，“为了墨羽姐，任何可能的机会都不应放过。而且，我相信林墨能把握好分寸。”

阿蛮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林墨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回复艾雯，我们接受会面。地点就在他们指定的‘静默庭院’。”

“静默庭院”坐落于世界树一根较为偏僻的横向枝干上，与其说是一座庭院，不如说是一个被半透明能量场笼罩的、风格极其简洁的悬浮平台。平台中央只有一张光滑的石桌和几张石凳，四周是流动的云海和远方巨树的其他枝桠，视野开阔，却也带着一种不容打扰的疏离感。

林墨带着赵猛和夏晚前来赴约，阿蛮和苏晓（远程）则留在居所保持警戒和策应。

当他们踏入能量场的瞬间，外界的所有声音仿佛被彻底隔绝，真正做到了“静默”。石桌旁，已经坐着两个人。一位是熟悉的艾雯，她今天穿着一身更加正式的深色套装，神情比以往更加严肃。

另一位，则是一位从未见过的中年男子。他身着朴素的灰色长袍，面容普通，看不出具体年龄，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包含了整片星空，平静地注视着到来的三人，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不怒自威的气度。他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却给人一种与整个“静默庭院”、乃至与宁芙世界都隐隐融为一体的感觉。

“欢迎诸位，我是罗兰，星尘商会理事会高级执事之一。”中年男子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一种让人不由自主集中注意力的力量，“冒昧打扰诸位休整，还请见谅。”

罗兰！星尘商会真正的核心决策层成员！林墨心中凛然。商会对这次会面的重视程度，远超他的预期。他之所以知道“理事会”和“执事”的存在，源于之前与艾雯接触时，对方提供的关于商会基本架构的简介，那是一个由极少数掌握了商会核心权柄和古老知识的成员组成的最高权力机构。

“罗兰执事，”林墨不卑不亢地点头致意，“不知商会此次有何指教？”

罗兰没有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首先，对于贵方同伴墨羽小姐的遭遇，我代表商会表示遗憾。‘净世教团’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他们的‘概念静默’技术，源自一个极其古老的、危险的源头，这也是商会一直在密切关注并试图对抗的力量。”

他手指在石桌上轻轻一点，一道全息影像浮现，正是夏晚之前描述的、那片囚禁墨羽的灰白沙漠和锈蚀几何体，只是影像更加清晰、立体。

“我们称之为‘永恒静默之城’的投影碎片，”罗兰语气凝重，“那是‘净世教团’力量的理论源头和终极目标，一个试图将多元宇宙一切动态现象、一切信息流动都彻底‘静默’、归于绝对虚无的恐怖概念实体。墨羽小姐被困的‘维度间隙牢笼’，就是寂灭僧借助了‘永恒静默之城’一丝概念力量构筑的。”

这个消息印证了夏晚和林墨的猜测，也让营救墨羽的难度再次升级。

“其次，”罗兰话锋一转，影像切换成了“幻光海”那流光溢彩的景象，“关于第七碎片‘心光碎片’。商会可以提供比艾雯之前给予的更为精确的导航，避开几个连我们都尚未完全探明的、极度危险的‘意识黑洞’区域。同时，我们还可以提供一件一次性的精神防护奇物——‘定魂珠’，可以在关键时刻保护佩戴者的意识核心不被同化或撕裂，持续时间约三十分钟。”

条件极其优厚，几乎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助力。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罗兰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直视林墨，“关于‘方舟’协议。诸位已经知晓了其启动可能需要的残酷代价——以一个繁荣的现世文明作为‘锚点’。”

林墨心头一紧，点了点头。

“商会可以提供一个替代方案。”罗兰语出惊人，“我们掌握着一个特殊的、即将步入自然热寂的、几乎没有智慧生命存在的荒芜星系坐标。以其作为‘锚点’，虽然能量效率会大打折扣，可能导致‘方舟’协议无法完全启动，或者庇护范围缩小，但足以保住一个文明的火种，且无需牺牲亿万无辜生灵。”

饶是林墨心志坚定，此刻也不禁动容。赵猛和夏晚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这无疑是颠覆性的信息！一个避免道德困境的可能方案！

然而，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商会的条件是什么？”林墨冷静地问道，他知道，最关键的部分来了。

罗兰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商会的条件，并非索取某一块具体的碎片。我们希望，在诸位成功收集齐所有碎片，并决定启动‘方舟’协议（无论以何种方式）之时，允许商会派遣一个完整的专家团队，全程观察、记录并研究整个过程。我们需要‘往世之镜’系统在最终阶段的全部运行数据，以及……它与‘归零’机制交互时产生的‘信息奇点’。”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这不仅是为了商会的知识积累，更是为了寻找在‘方舟’之外，其他可能应对‘归零’的理论路径。我们投资，我们协助，所求的，是超越单一文明存续的、更宏大的‘可能性’本身。”

林墨沉默了。这个条件，看似没有直接索要碎片，但其要求触及了他们行动最核心的终极阶段，涉及到了“往世之镜”系统最深的秘密。允许商会观察和研究，无异于将最终的底牌暴露在这个神秘而强大的组织面前。未来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是接受商会的“慷慨”援助，获得救回墨羽的更大把握、更安全的幻光海导航、以及一个避免道德困境的可能，但付出未来终极秘密被窥探的代价？

还是坚持独立自主，依靠自身力量去面对幻光海的一切未知，并独自承担那最终抉择的重压？

罗兰没有催促，只是平静地等待着。艾雯在一旁沉默不语。

平台的静默力场中，只剩下林墨脑海中激烈权衡的无声风暴。这一次的选择，或许将直接影响他们最终能否救回墨羽，乃至影响整个“方舟”计划的最终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