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几乎盖过了震耳欲聋的雨声。那股被窥伺的寒意,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脊椎,不肯松开。我猛地转身,强光手电的光束如同受惊的野兽,在身后疯狂扫射!
光柱穿透厚重的雨帘,刺入墨汁般浓稠的黑暗。摇曳的树影被瞬间拉长、扭曲,投射在湿漉漉的树干和地面上,仿佛无数狂舞的鬼魅。雨水顺着树叶的脉络汇聚成冰冷的水流,砸在我的头顶、肩膀,寒意直透骨髓。除了风雨肆虐的狂暴交响,除了那些被光线惊扰、张牙舞爪的影子,什么也没有。
没有野兽猩红的眼睛,没有潜伏的人影。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充满恶意的、湿漉漉的黑暗。
“错觉……一定是错觉……”我用力喘息着,试图说服自己。是疲劳,是寒冷,是这该死的暴雨和陌生的绝境带来的过度紧张。但内心深处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反驳:那心悸,那瞬间冻结血液的恐惧感,真实得可怕。这地方,不对劲。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我必须离开这片散落着诡异石雕碎片的区域。那股阴冷粘稠的注视感,如影随形。
我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再去看那些浸泡在泥水里的青黑色碎片。它们空洞的“眼窝”似乎还在无声地追踪着我。我握紧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相对平缓的斜坡向上跋涉。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厚厚的腐殖层吸饱了雨水,变成滑腻的陷阱,泥浆没过脚踝,每一次拔腿都耗费巨大的力气。冰冷的雨水顺着冲锋衣的缝隙不断渗入,内衣早已湿透,紧贴在皮肤上,带走仅存的热量。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手电光是我唯一的安全感来源,但它能照亮的范围实在有限。
光圈之外,是吞噬一切的黑暗。风声在林间穿梭,发出尖锐的呼啸,时而低沉呜咽,像无数冤魂在耳边絮语。雨点砸在树叶和地面上的声音,密集得让人心烦意乱,却又在某个瞬间,仿佛能从中分辨出一些……不该有的、细微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湿滑的东西,贴着泥泞的地面悄悄移动。
我猛地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只有雨声,风声。
幻觉。一定是幻觉。我用力甩了甩头,水珠四溅,试图甩掉那如跗骨之蛆的恐惧和不断滋生的幻听。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背包的肩带勒得肩膀生疼,里面装着我的“生路”,此刻却感觉像个累赘。
不知道走了多久,时间在无边的黑暗和寒冷中失去了意义。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视线被雨水糊住,只能机械地迈着步子,努力避开那些看起来特别湿滑或深陷的区域。就在我感觉体力即将耗尽,绝望的阴影开始笼罩时,手电光柱扫过前方一片相对平坦、岩石裸露的区域。
一抹极其黯淡的、非自然的反光,在光束边缘一闪而逝。
那是什么?
我精神一振,如同溺水者抓住稻草,踉跄着朝那个方向走去。靠近了,光柱锁定目标。
不是石头本身的反光。是几块散落在岩石缝隙和泥泞中的……陶片。
这些陶片比之前的石雕碎片更薄,颜色是脏污的土黄和暗褐混杂。边缘锋利,显然是破碎的器物。我蹲下身,顾不得泥泞,用手指小心地拂去其中一片较大陶片上的污泥和苔藓。
冰冷的触感传来。陶片表面粗糙,但能看出曾经过简单的打磨。吸引我目光的,是上面刻着的线条——非常清晰,异常规整,绝非天然形成。
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文字符号!线条刚硬、转折锐利,带着一种原始的、却又充满几何秩序感的诡异美感。它们排列组合,构成无法理解的词组或句子,像某种失落的密码,冰冷地烙印在古老的陶土上。
我的心跳再次加速,但这次不是因为恐惧(或者说,不完全是),而是源于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混杂着震惊、迷惑,以及一丝……探险者发现未知时的本能兴奋?虽然这兴奋被周遭恶劣的环境和心底的寒意冲淡了太多。
这些符号,与石雕碎片上的扭曲图案,风格截然不同,却同样不属于我所知的任何历史时期。它们是谁留下的?为什么出现在这片原始得近乎蛮荒的山林深处?
职业习惯再次占了上风。我掏出那部三防手机,屏幕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我用力抹了一把,打开摄像头,对着陶片和上面的符号,调整角度,尽量避开雨水直射,拍下几张特写照片。接着,我又录了一段视频,镜头扫过陶片、刻痕,再移向周围阴森的环境。
“第二处发现,”我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嘶哑而紧绷,带着无法抑制的喘息,“不明陶器碎片。地点未知。刻有……无法辨识的文字符号。风格……非常独特,极其古老。”我顿了顿,手电光不由自主地扫向四周沉沉的黑暗,压低声音补充道,“这地方……越来越邪门了。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就在我录制的过程中,手电光无意间扫过岩石下方一处被茂密蕨类植物覆盖的陡坡边缘。光束似乎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叶片,隐约照出了下方更深邃的空间轮廓——不是平坦的谷底,而是一个巨大的、向下塌陷的……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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