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久久伫立在无边无际的克莱因蓝荧草间,那抹纯粹到近乎虚幻的蓝,如同将整片苍穹揉碎了铺洒在大地上。
他沉浸在生死离别的深沉感悟中,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对生死边界的认知——没有啼哭的亡灵,没有肃杀的死寂,只有荧草在无形微风中摇曳,泛起层层幽蓝的涟漪,宛如凝固的星河。
这一幕,恰恰完美印证了先前在星光墟战争岁月里,他所感知到的那幅万千生灵悲恸交织的宏大画卷,只是此刻少了几分惨烈,多了几分亘古的宁静。
这片仿佛没有尽头的蓝海中,脚下的荧草触碰间带着微凉的触感,却又似虚无般难以捉摸,恍惚间竟像是置身于一个既非生、也非死的混沌交界地带。
心灵被一种难以言喻的亘古沧桑感紧紧笼罩,仿佛自己化作了一尊静止的石像,伫立在时间的河岸,沉默地目睹着无数透明的灵魂之流,无声无息地汇入远方那片象征永恒的虚无之中,没有起点,亦无终点。
“我们到了。”
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打破了这片天地的寂静。
谢灵回过神,看向身旁的少她,她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就和他之前得出的结论一样,仿佛刚才穿越的那些充斥着执念与痛苦的意识空间,于她而言不过是每日都会走过的寻常路途。
就在这时,另一种奇特的声音突然在谢灵的脑海中响起。
这声音既非来自外界的风声草响,也非源于他自己的思绪流转,反倒像是一缕从虚空最深处吹来的微风,悄无声息地渗入他的意识之海,轻轻搅动着他本就不平静的心湖,泛起圈圈涟漪。
“不要再为那些人的执念所迷惑了。在这里,你只有坚持自我,才能不被他们所同化。”
说话的人绝不是身边的少女,谢灵能清晰地分辨出这一点。
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古老的、近乎神谕般的奇特韵律,仿佛穿越了无数光阴岁月,每一个音节都藏着岁月沉淀的回响,厚重而悠远。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整片荧草平原,除了身边那位始终保持着神秘与疏离的她,并未看见任何人影。
但他的直觉却异常清晰,隐约能感觉到,这片土地上还有“其他存在”正悄然注视着自己——那不是肉眼可见的实体形体,而是一种弥漫在空气里的意识,如同无数双隐形的眼睛,以沉默而持久的姿态,无声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果然,他们所抵达的地方,正是忆海世界的下一个停靠站点。先前还零散矗立在意识海面各处的“忆体”——那些由生者执念凝聚而成的模糊影像,此刻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重新被这片无边无际的蓝色荧草吞没,化作了脚下这片广阔、静谧而又充满神秘气息的平原。而在平原的尽头,一座奇妙的村庄赫然出现在眼前,宛如从梦境中浮现的海市蜃楼。
这座村庄的构筑风格极为独特,整体环境与四周的克莱因蓝荧草保持着高度的和谐统一,从房屋到小径,皆以各种层次的蓝为主调,浅蓝如雾,深蓝似海,靛蓝若夜,层层叠叠,交织出梦幻般的景致。
那些房屋仿佛是由发光的水晶与荧草编织而成,墙体表面流动着柔和而朦胧的光芒,如同月光笼罩的湖面,随视线移动变幻着光泽;
屋檐下悬挂着一串串发出幽蓝光泽的藤蔓,偶尔会随着无形的“风”轻轻摇曳,碰撞间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声响,宛如天籁。
一条蜿蜒的小径从他们脚下延伸至村庄内部,路面似乎是由某种半透明的材质铺就,隐约能看到下方荧草的影子。
道路两旁散布着一些矮小的荧光植物,它们的叶片泛着淡淡的蓝紫色光晕,茎秆微微倾向路面,如同一个个谦卑而沉默的引路者,无声地指引着方向。
望向村庄深处,依稀可见一座开阔的交易市场,一些模糊的身影在其间穿梭走动,隐约的喧哗声顺着风飘来,带着几分热闹的烟火气。
谢灵心中的疑团如同潮水般不断翻涌。这地方……居然还有生灵存在?
忆海世界不是由生者执念所化的忆质,理应只有虚无的忆体与消散的执念,怎么可能存在如此完整、甚至看似充满“生机”的聚居地?
难道身边的少女,还有那些在市场中走动的身影,也都是某种更特殊、更稳固的“忆体”?
这些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不休,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但碍于少女始终如一的威严与冷淡,他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只得紧紧抿住嘴唇,继续保持沉默,默默跟随在她身后,一步步朝着村庄走去。
随着他们逐渐靠近村庄,周围的氛围也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原本弥漫四野的寂静被一点点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市井特有的喧闹声,其间混杂着悦耳却带着异质感的音乐——那旋律不同于人间的任何曲调,空灵而缥缈,仿佛是用灵魂的低语编织而成;
还有断断续续的交谈片段,各种音色交织在一起,有的清脆如铃,有的低沉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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