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被无形的手缓缓推磨,不疾不徐地又碾过了几日。
日历翻向本周的末尾,对于这座城市的上班族和学生党而言,这代表着又一个难得的、可以暂时喘息的间隙即将来临。
周五的下午,临近放学时分,空气里漂浮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与期待。
阳光透过玻璃窗,斜照进教室,在课桌上拉出长长的、温暖的光斑,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翩然起舞。
讲台上,老师正进行着最后的课程总结,然而底下许多学生的心,早已飞向了窗外那片自由的天空。窃窃私语声、收拾书包的窸窣声、椅子轻微的挪动声,交织成一片压抑不住的雀跃。
谢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笔。
他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笔记上,但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斜前方的那个身影——万生吟。
对方并没有认真听讲,而是微微侧着身,正和邻座以及后排的另一个男生压低声音,神情专注地交谈着什么。
他们的表情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兴奋,眼神交换间闪烁着冒险与秘密的光芒,那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属于少年人的跃跃欲试。
尽管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谢灵的心却微微向下一沉。他几乎可以肯定,他们讨论的核心,依旧是那栋如同阴影般挥之不去的“鬼楼”。
自从那天清晨万生吟提起后,这个话题虽然在他们两人之间被刻意回避,却像一股暗流,在班级里某些小圈子里悄然涌动、发酵。
“叮铃铃——”
放学的铃声终于响起,清脆而响亮,如同解除了某种无形的禁制。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喧闹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桌椅碰撞声、欢快的谈笑声、背包拉链的滑动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混乱。
谢灵收拾东西的动作有些迟缓,他看见万生吟和那两名同学——身材高壮的体育委员赵鹏,以及戴着眼镜、以胆子大和热衷怪谈闻名的李哲——迅速凑到了一起,脑袋几乎挨着脑袋,低声快速交流着,朝着教室门外走去,显然是想寻觅一个更僻静的角落继续他们未尽的“密谋”。
谢灵犹豫了片刻,指尖攥紧了书包带子,最终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他在教学楼后方那棵枝叶繁茂的老榕树下追上了他们。浓密的树荫投下凉意,但三人之间的气氛却显得有些热烈。
“……那就这么说定了?周六下午三点,老地方集合?”
赵鹏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错辩的跃跃欲试,拳头轻轻捶了一下掌心。
“装备务必带齐,强光手电筒确保电量充足,还有我让你准备的那份旧图纸……”
李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计划周详的光芒,语气像个运筹帷幄的军师。
万生吟则显得相对谨慎些,他搓了搓手指:“哎,我说,咱们也别太深入,就在外围看看,拍几张照片证明咱们‘到此一游’就撤。我总觉得那地方……啧,有点说不出的邪乎。”
“怕什么!”赵鹏不以为然地挥挥手,神情倨傲,“新闻早报了,政府公告就贴在那破楼外边!下个月就要拆了。推土机挖掘机一过去,管它什么妖魔鬼怪、都市传说,统统都得玩完!现在不去亲眼看看,以后可就连废墟都没得瞧了!这可是最后的机会!”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微妙地刺中了谢灵原本紧绷的神经。
是啊,政府的确已经发布了正式的拆除公告,白纸黑字,那栋废弃多年的旧楼终于要被彻底从城市地图上抹去。
这是确凿无疑的现实。
这个现实仿佛给那座建筑蒙上了一层不同的色彩——它可能真的不像传闻中渲染得那么危险莫测?
至少,它的“寿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在钢铁洪流的绝对力量面前,似乎一切超自然的遐想都显得苍白而无力了。
他原本准备好的、已经到了嘴边的劝阻话语,又一次咽了回去。
他走上前,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自然:“你们……真打算去那儿?”
三人闻声同时转过头,看到是谢灵,脸上都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尴尬,但迅速被更强烈的兴奋和一种“拉人入伙”的热情所取代。
“谢灵?你来得正好!”万生吟像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缓冲剂,语气热络起来,“我们正商量细节呢。怎么样,一起去?反正那楼快拆了,估计也就是个空架子,没啥真危险,就当是去给它‘送行’,留个纪念。”
谢灵摇了摇头,目光逐一扫过三人期待的脸庞:“我就不去了。我妹妹还在医院,周末我得去陪她。”
这个理由充分且无法反驳,带着家庭的温情重量。他顿了顿,目光最终落在万生吟身上,最终还是补充了一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郑重:
“你们……如果真要去的话,千万、千万小心点。别好奇往里闯,就在最外面看看立刻出来。那地方年久失修,砖石松动,结构极不安全,容易出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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