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一块被墨色晕染的绸缎,温柔地铺展在天际。
高地的风带着草木的清冽,轻轻拂过发梢,月光像融化的白银,淌过鸣海挺直的脊背,在他脚下织出一片朦胧的光晕。
远处的星子缀在深邃的夜幕上,忽明忽暗,像是谁遗落在苍穹的碎钻,映得整片天地都浸在一片宁谧的静美里。
鸣海背对着谢灵站了许久,直到晚风吹散最后一丝白日的喧嚣,他才缓缓转过身。
月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眼角眉梢的细纹——那是岁月与风霜刻下的印记,此刻却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历经风波后的疲惫,更有看着晚辈成长的欣慰,目光沉沉地落在谢灵身上,像是在端详一件打磨多年终于成型的珍宝。
“小灵啊……”他开口,声音被晚风揉得有些低沉,带着一丝尘埃落定后的喟叹,“这一路,我都看着呢。”
谢灵闻言,下意识地挺直了些脊背。月光照亮他年轻的脸庞,眉宇间还带着未脱的青涩,却已褪去了最初的怯懦。
他迎向鸣海的目光,眼神里是历经淬炼后的坚定,却依旧保持着对这位引路前辈的敬重,仿佛在说“我听着”。
鸣海望着他,目光像是穿过了时光的屏障,落回了最初相遇的时刻:“从你第一次踏入这片连空气都带着未知的领域,攥着衣角、眼神里藏着半分懵懂半分忐忑的时候;到后来站在星光墟前,直面那能把一切意识都绞碎的混乱漩涡,连风都带着血腥味的时候……”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记忆深处打捞上来的,“你的每一步,是踉跄还是稳健;每一次抉择,是犹豫还是果决,我都看在眼里。”
说着,他向前走近一步,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谢灵的肩膀。掌心的力道沉稳而温暖,像是在传递一份沉甸甸的认可:“尤其是那份……旁人难及的勇气。”
他加重了“勇气”二字,目光里带着赞许,“那不是少年人一时冲动的鲁莽,不是不知深浅的蛮勇。
是明明看清了前路遍布荆棘,知道脚下可能是万丈深渊,却还是咬着牙,为了心里那点不肯放弃的信念,为了身后想护住的人,选择挺身而出的决心。”
他看着谢灵的眼睛,像是看到了那团在少年心底燃烧的火焰:“它在你身上,就像埋在石缝里的星火,被风雨反复敲打,反倒越烧越旺,如今已是能照亮一片天地的光了。”
谢灵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鸣海的话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荡开圈圈涟漪。
那些在星光墟里与黑暗角力的夜晚,那些握着武器、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的瞬间,那些以为撑不下去却还是咬牙站起的时刻,一一在眼前闪过。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里的光更亮了些。
鸣海的语气渐渐变得郑重,像是在托付一件无比重要的事:“孩子,你要知道,星光墟只是一道关卡。这世界大得很,往远了说,无尽的时空里藏着多少我们没见过的事物?可能是悬在云端、会唱歌的浮空岛,可能是埋在深海、比山还大的遗迹;但也可能是躲在阴影里、以恐惧为食的东西,是能扭曲心智的迷雾,是比星光墟更难闯的险地。”
他直视着谢灵的双眼,目光锐利如鹰,却又藏着深深的担忧:“答应我,无论未来遇到什么——是让人看一眼就忘了归途的奇景,还是能把骨头都冻裂的深不见底的黑暗,都要守着这份信念,护着这点勇气。让它成为你心里永不灭的火种,天黑了,就用它照亮脚下的路;迷路了,就跟着它找方向。”
谢灵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热又胀。他能感受到鸣海话语里的重量,那是一个前辈对晚辈最恳切的期许。
他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紧,却异常清晰:“我明白,鸣叔叔。”
他顿了顿,像是在给自己也给对方一个承诺,“这段经历教会我的,不只是怎么挥剑,更是怎么守住心里的光。无论前面是什么,我都带着这份勇气走下去。”
鸣海看着他笃定的样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释然的笑容。那笑容里,有放下心来的轻松,有“没看错人”的满意,更有一份近乎托付的认可。他轻轻“嗯”了一声,又像是觉得不够,补了句:“好,很好。”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望向远处的星空,像是在寻找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转回来,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期盼,有怅惘,最终定格为一种近乎锐利的坚定:“至于我们最初谈到的那件事……关于你鸣叔叔的妹妹……”
“!”
谢灵的心猛地一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鸣海,瞳孔里写满了无声的询问和紧张——那是他一直记挂,却又不敢轻易触碰的事。
鸣海迎着他的目光,语气无比认真,一字一顿,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遥远的某处承诺:“有聚有散亦有还。这世间的缘分,从来不是说断就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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