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大街的声浪几乎要掀翻两侧的屋顶,连空气都在随之震颤。
花车巡游进行到此时达到了沸腾的顶点,仿佛整条街道都被某种狂野的魔法点燃,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近乎失控的欢腾。午后的阳光如同融化的金液,炙烤着下方攒动的人头。无数彩色的纸屑与闪烁着微弱能量光泽的碎尘,如同被无形之手挥洒的暴雨,从两侧建筑的阳台和窗台纷纷扬扬地洒落,粘在人们汗湿的额头上、鲜艳夺目的节日盛装上,也为这喧嚣的画卷覆盖上一层流动的、梦幻般的色彩。
在这片沸腾的海洋中,几大学院的花车如同移动的堡垒,各显神通,争奇斗艳。索菲亚学院的“天空之城”始终都是当之无愧的焦点,那悬浮于低空、由纯净能量脉络和轻盈金属框架构筑的微型宫殿,在阳光下反射着珍珠般的光泽。数只以风元素核心驱动的风精鸠模型,在他的精神力精确引导下,划出一道道令人瞠目结舌的轨迹——它们时而如离弦之箭,几乎贴着下方狂热人群的发梢惊险掠过,带起的劲风甚至吹动了女士们的帽檐,留下淡青色的魔力残影在空中久久不散;时而又在即将猛烈撞上街边巨大招牌的瞬间,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姿态猛地拉起,近乎垂直地冲向蔚蓝的天穹,引来下方一阵高过一阵的、夹杂着恐惧与兴奋的惊呼和更加狂热的喝彩。
“呜嗬——嘿哟!呜嗬——嘿哟!呜嗬——开呀!呜嗬——矿哪!” 矿汽城花车那边传来的、充满原始力量和节奏感的矿工号子。几个穿着深褐色、刻意涂抹油污和黑灰工装的男生,如同刚从矿井深处归来,他们脸庞涂着防护性的黑灰,只露出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们扯着嗓子,用浑厚如敲击矿石般的嗓音,吼出这古老而富有生命力的调子。这号子声带着一种不加修饰的野性力量,与人群的欢呼交织、共振,甚至带动了下方许多被气氛感染的观众,也开始笨拙地学着他们的腔调,挥舞着拳头,跟着节奏一起呐喊起来。
在这片几乎要淹没一切的狂热海洋中,莱因哈特教授像一块亘古不变的、沉默的礁石,顶着那张与他气质极度违和、咧开大嘴笑容的卡通熊面具,步履沉稳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那魁梧得如同小山般的身躯,以及无论周遭如何喧嚣都保持标枪般挺直的站姿,即使在如此滑稽可笑的面具遮掩下,也依旧散发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硬核而凛冽的气场。所过之处,哪怕是最兴奋、最忘我的拥挤人群,也会如同被无形的力场推开般,下意识地给他让开一条通路。
而兰德斯、拉格夫和戴丽三人,则如同环绕着主礁石的三艘警惕的护卫舰,在队伍边缘谨慎地游弋着。他们的目光锐利,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在看似混乱的狂欢中,搜寻着任何可能破坏这庆典和谐韵律的异常迹象。
兰德斯的眉头微蹙,目光如同梳子般细致地扫过一张张因兴奋而扭曲、却又洋溢着快乐的面孔。手腕上,青金石手环形态的“小轰”传来稳定而微凉的脉动,这熟悉的触感仿佛一股清泉,帮助他在这片震耳欲聋的声浪与混杂的精神波动中,竭力维持着脑海深处的一丝清明与冷静。不远处,拉格夫正不耐烦地挥舞着粗壮得如同古树树干般的手臂,用近乎驱赶的动作,把几个试图偷偷混入游行队伍核心区域、寻求更刺激体验的半大少年,毫不客气地“请”回了他们原本该在的位置,嘴里还低声嘟囔着“规矩点,小子们”。另一侧,戴丽则表现得更为冷静高效,她正以清晰而不容置疑的语调,大声指挥着几个被伊莫德镇花车上抛洒的糖果零食雨吸引、不知不觉间几乎将狭窄的行车通道完全堵塞住的游客家庭,引导他们向侧面尚有空间的位置有序移动,避免了可能的拥堵和危险。
就在这片看似有序的混乱中,兰德斯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猛地捕捉到了前方一丝微不可察的异样。
在那个方向,莱因哈特教授那原本如同机械钟摆般精准的步伐,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那幅度小到如同蜻蜓点水,若非兰德斯一直保持着高度警觉,几乎会以为那是光影造成的错觉。紧接着,教授看似随意地、如同只是为了更好地观察侧面花车表演般侧过了身,然而,那只戴着哑光黑色战术手套的左手,却借着转身的掩护,对着他们三人所在的方向,做了一个极其简洁、迅捷而特殊的战术手势——拇指内扣,紧贴掌心,其余四指并拢如刀,向下快速而有力地连续点动两次。
那是学院内部战术手册上明确标注的、最高优先级的——紧急集合信号!
如同被冰冷的针尖同时刺中,兰德斯、拉格夫和戴丽三人心中俱是一凛,所有的轻松感在瞬间蒸发殆尽。没有丝毫犹豫,他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刻利用人群的缝隙和花车投下的阴影作为掩护,以最快速度、近乎本能地靠拢到教授身边。此刻,周围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粗犷的号子声、欢快的音乐声,对于执行秘密任务的他们而言,反而成了最完美的噪音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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