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把最后一颗螺丝拧紧时,天边的晚霞正烧得红火。他直起腰捶了捶后背,捷达车的引擎发出平稳的嗡鸣,听着比自家破自行车顺耳一百倍。
“成了!”他拍了拍手,满手的油污蹭在工装裤上,留下几道黑印子。
王大叔叼着烟凑过来,敲了敲车盖:“你小子今天干活跟打了鸡血似的,平时装个保险杠能磨磨蹭蹭半小时。”
程野嘿嘿笑,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林晚星的聊天界面,那个调皮的表情像颗糖,甜得他心里发涨。他赶紧把手机塞回去,假装擦扳手:“这不是想着早点弄完,陪叔你唠唠嘛。”
“少来这套。”王大叔眯着眼笑,烟圈飘到程野脸上,“晚上别回那破屋了,跟我回家,让你婶子炒俩菜,咱爷俩喝点。”
程野刚想答应,脑子里突然窜出个念头。他挠挠头:“不了叔,我……我想回去准备准备。”
“准备啥?”王大叔挑眉。
“就……就林晚星说周末要请我吃饭,我总不能穿这身油污渍渍的去吧。”程野的耳朵又红了,“我得找找有没有干净点的衣服。”
王大叔笑得更欢了:“你那衣柜里除了工装就是地摊货,能找出啥好衣裳?等着。”他转身进了里屋,没多久拎出个纸包,“前阵子我儿子给我买的,我穿着显老,你试试。”
程野打开纸包,里面是件浅蓝色的格子衬衫,布料挺括,还带着新衣服的折痕。他捏着衣角,突然想起林晚星那件防晒衣也是浅蓝的。
“这……这太贵重了吧叔。”
“跟我客气啥。”王大叔把衬衫往他怀里一塞,“赶紧换上试试,合身了就穿着见姑娘去。”
程野红着脸跑到修车铺后面的简易隔间,脱了工装换上衬衫。镜子里的人看着有点陌生,领口蹭得脖子发痒,却比任何时候都精神。他对着镜子咧了咧嘴,又赶紧皱起眉——笑起来太傻了,得板着点。
“咋样?”王大叔在外头喊。
程野拉开门,王大叔吹了声口哨:“嘿,咱程野也是个精神小伙!就是这头发该剪剪了,跟个鸟窝似的。”
程野摸了摸头发,确实有点长,额前的碎发都快遮住眼睛了。他心里记下这事,明天得找个理发店,十块钱那种就行。
收完摊锁门时,王大叔突然塞给他个塑料袋:“拿着,你婶子腌的糖蒜,明天给那姑娘带点,下饭。”
“哎,谢谢叔!”程野赶紧接过来,小心翼翼揣进包里。
骑上破自行车往家赶时,晚风带着点凉意。程野却觉得浑身热乎乎的,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生怕风把领口吹乱了。路过菜市场时,他停下车往里瞅了瞅,卖水果的摊子还没收,红瓤西瓜堆得像小山。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皱巴巴的十块钱。这是今天修捷达赚的零花钱,本想攒着换自行车链条的。
“老板,这西瓜咋卖?”
“一块五一斤,保甜!”
程野指了个最小的:“就这个,称称。”
付完钱抱着西瓜往家走,瓜皮冰凉,贴着胳膊很舒服。他低头看了看,突然觉得有点傻——现在又不能送给林晚星,放明天该不新鲜了。可他就是想买点啥,好像手里提着东西,心里那股子高兴劲儿才有地方放似的。
回到平房时,月亮已经挂在房檐上了。程野把西瓜搁在桌上,翻出那天林晚星用过的搪瓷杯,倒了杯凉白开。水喝下去,带着点甜,好像杯子还留着她的味道。
他坐在桌前翻那本诗集,翻到《致橡树》那页,枫叶书签滑了出来。程野捡起来对着月光看,干枯的叶脉像张网,突然想起林晚星说她爸以前也捡废品。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他小声念着,手指划过“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那句,突然觉得这诗写的就是他和林晚星。
正琢磨着,手机震了震,是林晚星发来的:“在干嘛呢?”
程野赶紧坐直了,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半天:“刚回来,准备睡觉了。你呢?”
“跟室友聊天呢,她听说你救了落水小孩,说你是英雄。”后面跟了个捂脸笑的表情。
程野的脸又热了:“哪算啥英雄,就是顺手的事。”
“那也是勇敢啊。”林晚星回得很快,“对了,你明天忙不忙?我下午没课,想去修车铺找你玩。”
程野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手指都在抖:“不忙!我随时有空!”
“那我大概三点左右到,给你带点我们学校门口的烤红薯,可甜了。”
“好!我等你!”
放下手机,程野在屋里转圈,像只找不到窝的兔子。他突然想起地上堆的废零件,赶紧开始收拾,把齿轮、链条一股脑塞进床底的箱子里。桌子上的泡面桶、油污抹布全清到门外,连墙角的蜘蛛网都用扫帚扫了。
折腾到半夜,屋里总算看着清爽了。程野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怎么也睡不着。他摸出手机,点开林晚星的头像——是只趴在书本上的猫,跟他喂的那只三花有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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