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把最后一口豆浆吸溜进嘴里时,修车铺老板正蹲在他那辆破捷达旁边,手里拿着扳手叮叮当当敲得欢实。阳光透过铺子里油腻腻的窗户斜射进来,照在满地的零件和油污上,亮得有点晃眼。
“我说你这破车啊,”老板直起身,用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再修下去不如直接换个发动机,你信不信?”
程野把空豆浆杯捏成一团,精准地投进墙角的垃圾桶,发出“嗖”的一声。“少来这套,”他踢了踢捷达的轮胎,鞋底子沾了层黑油,“上次你也这么说,结果换了个火花塞就好了。”
老板嘿嘿笑,露出两排被烟渍染黄的牙:“那不是看你小子痛快嘛。说真的,这变速箱顿挫得厉害,今天不弄利索,下次说不定撂在高速上。”
程野皱了皱眉。这破车跟着他快两年了,从当初三千块钱淘来的废铁,到现在勉强能遮风挡雨,中间换过的零件能堆满半个储藏室。他不是没想过换车,可每次摸到方向盘上被磨得发亮的塑料,又觉得有点舍不得——毕竟是拉过林晚星的车,后座上还留着她上次落下的一根发绳,粉色的,上面有个小兔子吊坠。
“多少钱?”他掏出烟盒,弹出一根递过去。
老板接过来夹在耳朵上,又掏出自己的打火机点着:“给你算便宜点,六百。含工时费,用的都是原厂拆车件,保你撑到年底。”
程野啧了一声:“你咋不直接去抢?”
“嘿,你这小子,”老板笑骂着推了他一把,“就冲你上次在这儿等拖车时,给那姑娘买了八串糖葫芦,我也不能坑你啊。”
程野的耳朵有点发烫。上次捷达在巷子里抛锚,等拖车的时候雨停了,林晚星说想吃路口的冰糖葫芦,他跑了半条街才买回来,结果她吃了两串就说酸,剩下的全进了他肚子。没想到这事儿被来给拖车做保养的老板看见了,现在还拿出来说。
“少废话,五百五,”他掏出手机,“扫码。”
老板乐呵呵地掏出收款码:“行吧,谁让你是我这儿的常客。对了,你那小女朋友呢?今天没跟来?”
“什么小女朋友,”程野扫码的手顿了一下,“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能让你冒着暴雨送回家?普通朋友能让你跑半条街买糖葫芦?”老板撇撇嘴,“我这双眼睛,看了几十年了,错不了。”
程野没再接话,转完账就靠在旁边的旧沙发上,掏出手机刷着消息。沙发上的人造革破了个洞,露出里面发黄的海绵,他动了动,感觉硌得慌。
其实他今天来修车,是林晚星提醒的。昨天晚上她发消息问他车修得怎么样了,他说还没顾上,她就催着他赶紧去,说“那破车再不开就真散架了,到时候谁送我去看画展啊”。
后面那句是开玩笑的,加了个吐舌头的表情,但程野还是记在了心里。早上起来没什么事,就直接开过来了——虽然开过来的时候,发动机又发出了好几次奇怪的声响,吓得他一路都没敢踩油门。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晚星发来的消息:【修车呢?】
程野指尖在屏幕上敲着:【嗯,老板说变速箱有问题。】
她很快回复:【那得好好修修,安全第一。对了,你中午有空吗?我昨天画完了上次说的那张速写,想拿给你看看。】
程野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上次在抛锚的车里,她提到画了他的速写,后来被她妈妈的电话打断,之后两人都没再提过。他其实记了很久,总想问又觉得有点刻意。
他刚想回复“有空”,旁边的老板突然喊了一嗓子:“程野,你过来看,这啥玩意儿?”
程野皱着眉走过去,看见老板手里拿着个小小的塑料袋子,里面装着个银色的小圆环,上面还嵌着颗碎钻——不是真钻,一看就是地摊上买的那种,亮晶晶的,有点廉价,但挺好看。
“在哪儿找到的?”他看着那东西有点眼熟。
“就在副驾座椅底下,”老板把袋子递给他,“藏得还挺深,我拆座椅的时候才发现。咋了?小女朋友落下的?”
程野捏着袋子,指尖有点发烫。这是去年平安夜的时候,他跟林晚星去逛夜市,她在一个小摊前看了半天,拿起来又放下,最后还是没买。他当时没在意,后来趁她去买奶茶,偷偷回去给买下了,想找个机会送她,结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后来就忘了这回事,没想到居然掉在了车里。
“不是,”他把袋子塞进裤兜,声音有点闷,“可能是之前谁坐我车落下的。”
老板了然地冲他挤挤眼:“哦——之前坐你车的,不就那姑娘吗?”
程野没理他,转身又坐回沙发上,点开和林晚星的聊天框,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才打出一行字:【中午有空,在哪儿见?】
【就在我家楼下的咖啡馆吧,离你修车的地方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她发来个定位,后面还加了句,【我请你喝咖啡啊,就当谢谢你上次送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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