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十三年,徽州府歙县。
梅雨季节刚过,空气中仍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镇东头的刘记剃头铺亮着昏黄的油灯,那微弱的光芒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王掌柜放下手中的烟袋,抬头望向墙上的挂钟——子时已到。他叹了口气,将铜盆中的水倒掉,准备收拾家伙什休息。
就在这时,门环被叩响了。
王掌柜隔着门问道。
门外无人应答,只有雨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王掌柜犹豫片刻,还是起身打开了门。门外空无一人,只有檐角悬挂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晃动的光影。
奇怪。他嘟囔着,正要关门,却突然发现门槛上放着一个小包袱,用一块蓝色粗布包着。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精致的剃头刀具,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更令人惊讶的是,包袱里还有一封信,上面写着:午夜来剃头,不见不散。
王掌柜皱起眉头。他在这镇上做了三十年剃头匠,从未遇到过如此怪事。谁会在午夜前来剃头?还预先备好工具?
好奇心驱使他拿起信和工具,重新关上门。他将剃头工具放在桌上,点燃了更多的蜡烛,然后从柜子里取出自己的剃刀。那是一把祖传的老刀,刀刃已经磨得发亮,据说已有百年历史。
既然有人送工具来,我就试试这新家伙。王掌柜自言自语道。
正当他准备动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比之前更加急促。
来了!王掌柜应声道。
门外依然无人,但那敲门声却持续不断。王掌柜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惊讶地发现门槛上放着一顶黑色的瓜皮帽,帽檐下压着一张纸条:请为我剃头。
王掌柜的心跳加速了。他将帽子拿进屋内,放在椅子上。奇怪的是,当他拿起帽子时,感觉有一股寒意从指尖蔓延至全身。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镜中映出了一个人影——一个身穿清朝官服的男子,面容模糊不清,正坐在椅子上等待剃头。
谁在那里?王掌柜猛地转身,椅子上空无一人。
他走到镜前仔细查看,镜中除了他自己,什么也没有。正当他松了口气,准备重新坐下时,镜中再次出现那个穿官服的人影,这次更加清晰——苍白的手指搭在椅背上,低垂的头颅,以及脖子上那道狰狞的伤口。
王掌柜惊恐地后退几步,撞倒了身后的凳子。就在这时,门突然被风吹开,蜡烛熄灭了。黑暗中,他感觉到有一双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师傅,该给我剃头了。
王掌柜颤抖着点燃蜡烛,回头一看,椅子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身穿清朝服饰的男子,面容模糊,只有那双眼睛格外明亮,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你是谁?王掌柜结结巴巴地问。
我只是想剃个头,男子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就像你父亲当年为我剃头一样。
王掌柜心中一震。他父亲去世已有五年,生前也是剃头匠,据说在一个月圆之夜突然暴毙,死时手中还握着剃刀。
我父亲...他是怎么死的?王掌柜壮着胆子问道。
他不肯完成最后一单生意,男子说道,所以我只好来找你了。
男子站起身,向王掌柜走来。奇怪的是,尽管他穿着厚重的官服,脚步却异常轻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男子站在王掌柜面前,低下头,露出脖子上那道深深的伤口,来吧,给我剃个头,我就告诉你。
王掌柜感到一阵眩晕。他看着桌上的剃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拿起剃刀,走向椅子上的男子。
当他将剃刀轻轻抵在男子脖子上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刀刃竟然变得如同热铁般滚烫,烫得他几乎无法握住。与此同时,他看到镜中男子的脖子正在慢慢恢复,伤口逐渐愈合,而镜中的自己则面色苍白,双眼空洞。
你到底是谁?王掌柜惊恐地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男子说,重要的是,你父亲没有完成的任务,现在该由你来完成了。
剃刀再次变得冰冷,王掌柜不由自主地将刀刃贴近男子的脖子。随着一道寒光闪过,男子脖子上出现一道细长的伤口,然而没有血流出来,反而有一缕青烟从伤口处升起。
很好,男子站起身,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去城隍庙后的老槐树下挖个坑,把我埋在那里。记住,每个月的子时,你必须为我剃头,否则...
话音未落,男子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中。椅子上只留下一顶瓜皮帽和一绺长长的头发。
王掌柜瘫坐在地,浑身发抖。他看向镜中的自己,发现双眼已变得漆黑,仿佛失去了灵魂。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剃头铺时,人们发现王掌柜已经死在了椅子上,双手仍然紧握着剃刀,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而在他的脖子上,赫然出现了一道细细的伤口,如同被剃刀划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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