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二十三年秋,先帝景仁帝于承乾宫暴毙。
御医诊脉时,指尖刚触及帝王腕间,便惊得跌坐在地——那脉息竟如沸水翻涌,烫得惊人。内侍总管王德全掀开龙袍,见景仁帝胸口浮起暗红咒印,状若扭曲的蜈蚣,正往心口钻去。
快取冰魄珠!王德全嘶喊着撞开殿门,却见值夜的小太监缩在墙角,浑身筛糠:万...万岁爷方才突然坐起,抓着臣的手说铜镜里的朕在啃自己的脸,然后就...就七窍流血了!
龙床上的景仁帝双目圆睁,舌尖伸得老长,喉间发出咯咯怪响。供桌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灯油里浮着层细密的泡沫,凑近了能闻见腥甜铁锈味。
三日后,太子萧砚即位,改元永昌。
登基大典那日,钦天监奏报紫微星旁生赤芒,主龙椅染厄。萧砚穿着沉重的衮服跪在太和殿,听见丹墀下有小太监偷声议论:听说先帝咽气时,承乾宫的青铜镜裂了道缝,里面渗出黑血...
而此刻,他腰间的和田玉佩正贴着肌肤发烫,那温度与他昨夜梦中所见重叠——血月之下,先帝跪在满是镜子的殿中,无数个撕扯着他的皮肉,尖叫着:该你了...该你了...
第一章·裂镜
永昌元年春,御花园的西府海棠开得惨白。
萧砚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揉着发酸的太阳穴起身。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他最信任的内侍福子:陛下,养心殿的铜镜该擦了。
那是面半人高的青铜镜,镜背铸着云纹,据说是太祖皇帝南征时带回的战利品。萧砚记得,先帝在时,这镜子总蒙着黄绫,仿佛多看一眼都会遭祸。
今日怎么想起擦它?萧砚随手拨了拨案头香炉,沉水香的气息裹着潮湿的霉味漫过来。
福子哈着腰,指尖刚碰到镜面,突然倒抽冷气:陛...陛下!
铜镜中央裂了道蛛网状的细纹,黑褐色的污渍顺着裂纹渗出来,在镜面上凝成几个扭曲的字——子时三刻。
萧砚凑近去看,那些字竟像活物般蠕动,他慌忙后退,靴底碾碎了地上的玉簪花。福子已抖着帕子去擦,可越擦那字迹越清晰,最后竟渗出血珠,滴在金砖上滋滋作响。
当夜,萧砚被噩梦惊醒。
他梦见自己站在承乾宫,四周全是镜子。每个镜子里都有个,有的被挖去双眼,有的肠穿肚烂,最中央的那个正举着匕首,刀尖对准他的咽喉。
陛下!陛下!福子的呼唤将他从梦中拽回。小太监捧着烛台,脸色惨白:养心殿的铜镜...裂得更厉害了,奴才擦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声音,像...像有人在笑。
萧砚攥紧被子,指节发白。他分明看见,福子身后的阴影里,有张青灰色的脸一闪而过。
第二章·腐衣
四月初八,佛诞日。
萧砚按照惯例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路过储秀宫时,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啜泣声。他让福子去问,回来时却见小太监脸色比纸还白:回...回陛下,是上月被遣到这儿当差的小宫女阿桃,她说...她说看见先帝的龙袍在动。
储秀宫早已荒废,蛛网结满窗棂。萧砚推开吱呀作响的殿门,霉味混着腐臭扑面而来。正中央的供桌上,供着一顶褪色的冕旒,旁边搭着件明黄龙袍。
那龙袍不知为何浸在水洼里,水面浮着层细密的泡沫。阿桃缩在墙角,浑身发抖:奴婢刚才进来收拾,见龙袍的袖子在动...像有人在里面攥着拳头!
萧砚壮着胆子走近,伸手去提龙袍。指尖刚触到布料,那龙袍突然剧烈抽搐,像条活鱼般甩起来!水洼里溅起的污水落在他靴面,他这才发现,水面上漂着无数黑色长发,缠在他的脚踝上。
快拿火来!萧砚厉声喝道。福子慌忙点起火折子,照见龙袍内侧用金线绣着的小字——每根金线都浸透了血,拼出替朕守陵四个大字。
当夜,太后宫里传来急召。萧砚赶到时,太后正握着串沉香念珠发抖:哀家今早梳头,镜子里映出先帝的脸!他说...他说阿鸾,你欠我的该还了
太后口中的阿鸾,是她早夭的嫡女。萧砚猛然想起,景仁帝未称帝前,曾与太后有过婚约。当年太后再嫁入皇家,景仁帝登基后追封她为皇考皇后,这桩旧事早被史书掩去。
第三章·密道
为查异状,萧砚命内务府彻查承乾宫旧档。
老总管捧着一摞泛黄的账册进来时,手直打颤:陛下,先帝驾崩前一月,曾命人重修承乾宫地砖...可工程没做完,监工的太监就疯了,说地下有吃人的东西
是夜,萧砚带着福子摸进承乾宫。
月光透过破窗洒在地上,照见新铺的金砖间有细微的缝隙。萧砚抠起一块砖,下面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福子举着灯笼照下去,石阶上积着厚厚的灰,却有一行新鲜的脚印,直通深处。
地道里阴风阵阵,吹得灯笼忽明忽暗。墙壁上刻满梵文,仔细看竟是往生咒,每个字的笔画里都渗着黑血。行至半途,前方传来铁链拖拽的声音,还有含混的呢喃: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