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纪元：千秋劫 第352章 心桥

“司辰给予的身份，”禽滑素抬起眼，看向林煜，目光中带着一丝迷茫，“‘守火人见习’……林煜，这意味着什么？我并非如你一般，是被招募而来，理解使命，背负职责。我……我只是意外卷入，如今又因这身不由己的业债，被卷入更深。”她轻轻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些不属于她的力量烙印，“貂蝉，小乔……她们为何会选择我？我明明与她们的时代相隔数百年，因果何在？”

这是她心中最大的困惑，也是司辰都无法解答的谜题。

林煜沉默了一下，组织着语言。他知道，禽滑素需要的不是空洞的安慰，而是尽可能清晰的分析与共同面对的支撑。

“守火人的身份，首先意味着‘责任’。”林煜缓缓道，目光坦诚，“正如司辰所言，我们需要应对的劫火越来越频繁，越来越诡异。这份责任，是守护历史维度稳定的重担，很沉重，甚至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他顿了顿，话锋微转，“但，它也意味着‘资格’。有了这个身份，你不再是需要被监视的‘异类’，而是可以名正言顺地运用你的力量，去探寻真相，包括你自身业债的来源。你可以接触到更多守火人的信息，了解更多关于神树、关于时空的奥秘。”

他看着禽滑素的眼睛：“这意味着，你不再只是被动承受，而是拥有了主动探寻、乃至改变一些事情的‘可能’。”

禽滑素认真地听着，眼中的迷茫稍稍褪去，被思索所取代。

“至于为何选择你……”林煜摇了摇头，脸上也露出一丝无奈，“这一点，连司辰都无法看透。或许，并非是你与她们有直接的因果，而是你身上某种特质，吸引了这些跨越时空的、相似的‘念’？墨家的兼爱？你自身的坚韧？还是……与我们正在经历的这场遍及时空的异变有关？”他只能提出猜测，“这本身，就是我们需要去解开的谜题之一。接受这个身份，也是接受这份探寻谜题的责任。”

禽滑素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仿佛能看见上面缠绕的无形业债。“【倾国】带来关注与情孽，【长相思】让我敏感到别离……这些力量，并非我所求。运用它们，是否会让我……不再是我？”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来自未来的女性业债，与她作为墨家子弟的认知和心性，存在着某种难以调和的冲突。

林煜心中一动，他想起了自己背负的种种业债。他站起身，走到禽滑素面前，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行。

“滑素，”他叫了她的名字，语气郑重，“看看我。”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孙武的道痕让我看透虚妄却也陷入虚无，墨子的悯世让我共情痛苦却也背负沉重，项羽的孤星让我吸引强敌，韩信的弓藏让我遭遇猜忌，霍去病的荣殇让我预见悲剧……还有吕布的虓狂，关羽的义障，如今又加上周瑜的知音障。”

他列举着自身背负的诅咒，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历经磨难后的沉重。

“每一次继承业债，我都感觉自己被撕扯，被改变。我也会问，背负了这么多英雄的悲剧与执念，我还是不是最初那个只想在故纸堆里寻找答案的历史系学生？”

他直视着禽滑素的眼睛，目光灼灼：“但我知道，这些业债，也是我理解他们痛苦的钥匙，是我获得力量去面对更强大敌人的基石。它们是我的一部分，但决定‘我是谁’的，不是这些业债本身，而是我如何运用这些力量，如何在这些诅咒中，守住自己的本心，走自己认定的路。”

“你亦然。”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惊鸿】与【顾影】，能助你洞察先机，辅助防御，更能让你更深地理解他人之心，这在未来的战斗中至关重要。而业债带来的影响，或许痛苦，但若能认清其源，明了其性，未尝不能化为磨练心性的砥石。关键在于，你是否相信自己，能够驾驭它们，而非被它们吞噬。”

禽滑素怔怔地看着林煜，看着他眼中那复杂难言的光芒，有业债带来的疲惫与沧桑，更有一种历经劫火而不灭的坚韧与担当。他的话，如同拨开了她心中的一部分迷雾。是啊，他背负的，远比她更多，更沉重。他仍在前行，仍在努力把握自己的方向。

她体内的【顾影】技能，此刻清晰地映照出林煜话语中的真诚与那份沉重的共鸣。她能感受到，他并非在说教，而是在分享自己同样挣扎后的领悟。

心中的不安与迷茫，似乎被这股理解和支撑的力量稍稍抚平。

“我明白了。”禽滑素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既然无法摆脱，便只能面对。守火人的身份，是责任，也是机会。这些业债与技能，是负担，也可能成为力量。我会接下这个身份，弄清楚这一切的缘由，然后……尽我所能。”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冰冷的房间，最终回到林煜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驱散了些许疲惫：“反正，看起来，这条路注定不会平静。有你同行，总好过独自面对这未知的风暴。”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落在了林煜的心上。他体内因【知音障】而对寂静产生的烦躁，因遍观劫火而产生的沉重，似乎都在这一刻，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化解。

他站起身，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嗯，同行。”

无需再多言语。在这冰冷要塞的“深夜”，一场关于身份、业债与未来的谈话，悄然弥合了两人心中因巨大压力和环境突变而产生的缝隙，将那本就生死与共的战友情谊，淬炼得更加坚韧，并悄然滋生出一丝超越战友的、心照不宣的羁绊。

他们各自回到房间，依旧无法立刻入睡，但心中的重负似乎轻了一些。前方是遍布猩红劫火的未知时空，是守火人身份的沉重责任，是体内业债的不断侵蚀。

但至少此刻，他们知道，在这条漫长而艰险的道路上，彼此并非独行。

寂静再次降临，却不再令人窒息。仿佛有一座无形的桥，跨越了冰冷的金属墙壁，连接了两颗在时代洪流与命运旋涡中，逐渐靠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