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纪元：千秋劫 第309章 义之审判

林煜那夹杂着愤怒与悲凉的、直呼其名的最终质问，如同投入绝对零度深渊的火种，未能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彻底激发了那深渊本身最冰冷、最无情的反应。

“背叛？自我否定？”

关羽重复着这两个词，那平静无波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如同冰面裂痕般的表情变化——并非被说中的恼怒，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对亵渎者的怜悯与漠然。

“尔等……终究还是未能理解。”他轻轻摇头，那彻底墨化的青龙偃月刀，不知何时已然被他再次握于手中。刀身漆黑，唯有暗红劫火纹路在深处流淌，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不祥波动。“关某并非否定过往，亦非背叛自身。关某……正是在践行过往最极致的承诺，回归自身最纯粹的本质。”

他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墨色偃月刀，动作并不迅疾，却带着一种仿佛牵动了整个崩塌领域重量的凝滞感。刀尖所指，并非林煜或禽滑素的要害，而是……他们所处的这片虚空本身。

“尔等一路相随，见证关某之‘义’，亦质疑关某之‘执’。”

“然，尔等可知，何为真正的‘不忠不义’？”

“非止于战场倒戈，非止于背信弃约。”

“真正的‘不忠不义’，在于信念的动摇，在于对‘绝对’的质疑，在于……为‘污秽’与‘灰色’寻找存在的借口！”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恢宏、冰冷，如同来自九天之上的法则宣判！每一个字，都引动着周遭崩塌的空间发出共鸣，那咆哮的墨龙也暂时停止了吞噬，苍白的龙目死死锁定了林煜二人，充满了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净化**！

“尔等！”关羽的目光如同两柄无形的法则之剑，刺向林煜和禽滑素，“一路以来，屡屡以‘权变’、‘包容’、‘宽宥’之言，试图混淆关某心中明镜！试图为那些背信之徒开脱！试图……玷污这绝对的忠义之道！”

“此等行径，其心……可诛！”

“其念……当斩！”

话音落下的瞬间，关羽动了！

他并非如之前暴怒时那般狂猛突进，而是就那样站在原地，双手握住墨色偃月刀的刀柄，以一种庄严而肃穆的姿态，向着林煜和禽滑素所在的方向，看似缓慢，实则超越了时空限制般，轻轻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刀罡，没有撕裂空间的锋芒。

只有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意志！一股纯粹到极致、冰冷到极致、对一切“不忠不义”之念进行绝对否定的审判意志！

这意志，并非直接攻击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与信念的层面！它化作了无数细碎、冰冷、如同玻璃碎裂般的低语，直接灌入林煜和禽滑素的识海深处：

“忠义岂容权衡？！”

“背叛岂有苦衷？！”

“灰色即是堕落之始！”

“包容即为软弱之因！”

“质疑信念，即为不忠！”

“同情背弃，即为不义！”

每一个字，都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又如同一柄柄冰冷的凿子，狠狠凿击着他们坚守的本心！林煜只觉自己那源自【虓狂】的狂战之意，在这纯粹的否定意志面前，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变得滞涩、沉重，甚至隐隐有瓦解的迹象！仿佛他之前对关羽的一切劝解、质疑，都成了自身“不义”的证明！

禽滑素更是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血。她所秉持的墨家“兼爱”、“非攻”之道，在这“绝对忠义”的审判面前，竟被扭曲解读为“是非不分”、“助长奸恶”！【惊鸿】构筑的光盾明灭不定，其核心的符文都开始出现了紊乱的迹象！

这并非力量的直接碾压，而是……信念层面的绝对压制！是关羽那异化到极致的“忠义”观，对其他一切“非绝对”信念的……法则性排斥与审判！

“呃……！”林煜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否定低语，他抬起头，望向那如同审判之神般屹立于毁灭中心的关羽，声音从牙缝中挤出：

“这就是……你的‘义’？！容不得半分异见，听不得半点不同！”

“凡不合你心者，皆为不忠不义？！”

“关羽！你这究竟是审判……还是……独裁？！”

关羽闻言，那冰冷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手中的墨色偃月刀再次微微抬起，那无形的审判意志瞬间增强了数倍！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林煜和禽滑素的心神之上！

“独裁？不。”

“此乃……天理。”

“天理昭昭，忠奸分明。”

“尔等心中存有疑虑，便是对‘义’的不诚。”

“对‘义’不诚，便是……不义之始。”

“当……净化。”

他的话语，已然彻底法则化，不容置疑，不容辩驳。那墨色的刀锋之上，暗红的劫火纹路亮起了起来，仿佛在为这“净化”的审判，提供着最终的能量。

林煜在那如同泰山压顶般的审判意志下，浑身骨骼都在发出哀鸣，但他眼中的光芒却愈发锐利，他死死盯着关羽，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不屈的呐喊：

“好一个……天理！好一个……净化！”

“若这世间忠义，皆如你这般……冰冷、绝对、不容置疑……”

“那这人间，与修罗鬼蜮……又有何异？！”

“你的道……错了！！”

林煜的呐喊，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在这片被审判意志笼罩的崩塌领域中显得如此无力，却又如此刺耳。它仿佛触动了那冰冷“天理”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敏感神经。

关羽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但他那双苍白火焰燃烧的龙目，却微微转动，将全部的“注视”聚焦于林煜身上。那目光，不再是广义的审判，而是带着一种针对特定“谬误”进行修正般的……绝对专注。

“冥顽不灵。”

四字落下，如同最终宣判。

关羽动了。

这一次，不再是遥遥挥刀释放审判意志，而是真正的……攻击！

他的身影在原地模糊了一下，下一刹那，已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林煜身前不足十丈之处！速度之快，仿佛完全无视了正在崩塌扭曲的空间阻碍！他手中的墨色偃月刀带着一股冰冷死寂的轨迹，斜斩而至！

没有风雷之声，没有能量狂潮，只有一种极致的“准”与“冷”！刀锋所过之处，连那些碎裂的空间碎片都被无声地一分为二，断口平滑如镜，仿佛其“存在”本身被从概念上否定了！

林煜瞳孔骤缩！【虓狂】的战意本能疯狂预警，他几乎是凭借着千锤百炼的战斗直觉，猛地将血色长戈向上格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