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纪元：千秋劫 第273章 赤兔悲鸣

又一次险死还生的逃亡，将林煜和禽滑素抛入了一片新的绝地。这里仿佛是下邳城被水淹后的残象，浑浊的水洼遍布，残破的城墙半淹在水中，空气中弥漫着湿冷、腐朽与绝望的气息。林煜靠在一段浸水的断墙下，连番重创与透支让他几乎油尽灯枯，【荣殇】业债带来的虚无感与眼前的绝境交织，几乎要将他吞噬。禽滑素的情况稍好，但内力也所剩无几，机关几乎耗尽，她撕下自己衣袍相对干净的内衬，沉默而固执地为他包扎身上最深的那道戟伤。

“这样逃下去……没有尽头。”林煜的声音气若游丝，眼神黯淡，“他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

禽滑素动作未停，低声道：“万物皆有破绽，强极则辱。此獠虽狂，亦不例外。”她抬起眼，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水泽，“关键在于，找到其‘强’之根源，亦或其……无法舍弃之牵绊。”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远方，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煞气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暗红色的光芒开始污染水洼，倒映出扭曲的天空。【无双虓魅】那恐怖的轮廓在煞气中若隐若现。

然而，与之前几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伴随着那非人咆哮一同响起的，还有一种极其尖锐、充满了痛苦与暴戾的嘶鸣！

那不是吕布的声音！

林煜和禽滑素同时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在【无双虓魅】的身侧，那翻涌的煞气之中，赫然多了一团更加浓郁、几乎化为实质的暗影！那暗影呈现出骏马的形态，却远比任何战马都要高大、狰狞！它周身覆盖着仿佛由熔岩与阴影构成的“皮毛”，四蹄燃烧着幽蓝色的鬼火，马鬃和马尾则是由舞动的黑色煞气构成！它那双巨大的马眼，不再是生灵的眼眸，而是两团疯狂旋转的、吞噬光线的血色漩涡！

梦魇战兽——被煞气彻底侵蚀的赤兔马！

它仰天长嘶，那嘶鸣声不再有日行千里的神骏，只剩下被无尽杀戮**扭曲的痛苦与狂躁！每一次踏蹄，都让周围的水洼沸腾、蒸发，空间随之震颤！

“是那匹马！”林煜瞳孔一缩。史书中那匹伴随吕布纵横天下的神驹，竟也落得如此下场！

【无双虓魅】与梦魇赤兔，仿佛一个完整的、不可分割的毁灭单元。吕布（虓魅）提供着绝对的战斗意志与毁灭核心，而梦魇赤兔则赋予了它无可比拟的机动力与一种更加原始的、兽性的破坏力！

这一次，他们的攻击模式也发生了变化。

【无双虓魅】依旧挥舞画戟，发动致命的远程斩击，而那梦魇赤兔，则化作一道死亡的阴影，以超越【界隙行走】的速度，在水泽之上奔腾、闪烁，不断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发起冲撞、践踏！它那燃烧着鬼火的铁蹄，每一次落下都仿佛能踩碎灵魂；它那由煞气构成的鬃毛，如同无数鞭子，抽打着空间，留下久久不散的黑痕！

林煜和禽滑素的闪躲变得更加艰难。梦魇赤兔的存在，弥补了【无双虓魅】在极致速度与灵动性上可能存在的（尽管微乎其微）短板，形成了完美的互补与压制。

轰！

林煜勉强躲开一道戟风，却被梦魇赤兔侧面冲撞的余波扫中，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砸进一个浑浊的水洼，呛了好几口冰冷腥臭的污水。

“林煜！”禽滑素惊呼，手中最后两枚爆破机关掷向梦魇赤兔，试图阻挠它继续追击林煜。

机关在赤兔身前爆炸，却只是让它周身的煞气微微一滞，它甩了甩头，血色漩涡般的眼眸更加凶戾地锁定了禽滑素，发出一声被冒犯的、更加暴怒的嘶鸣，人立而起，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她猛踏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刚刚从水洼中挣扎出来的林煜，恰好看到了梦魇赤兔人立而起时，那相对脆弱的、覆盖着暗影“皮毛”的腹部。在那瞬间，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与周围狂暴煞气格格不入的……悲伤波动？

那不是攻击的意念，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哀鸣？来自于这头梦魇战兽被层层煞气包裹的最深处！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煜几乎被绝望填满的脑海！

吕布的执念，不仅在于自身！“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赤兔马，不仅仅是他坐骑，更是他“天下无双”身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他辉煌与力量的象征！这匹通灵的神驹，同样承载着对往日纵横沙场、人马合一那份荣耀的执念，以及对如今这堕落形态的痛苦！

击败吕布或许难如登天，但……若是能影响到赤兔呢？

“禽滑素！那匹马！”林煜用尽力气嘶喊，同时不顾一切地催动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甚至引动了那危险的新生业债【虓狂】！一股暴戾的气息从他身上腾起，尘缘剑发出不稳定的嗡鸣，他竟主动朝着【无双虓魅】冲去，试图为禽滑素创造机会，也为了吸引赤兔的注意！

“它的核心……没有在攻击！在……它的悲哀！”

禽滑素瞬间领会了他的意图。面对猛踏而下的梦魇铁蹄，她没有再退，而是将所剩无几的墨家内力，全部转化为一种非攻击性的、带着安抚与净化意味的精神波动，如同最轻柔的丝线，绕开了赤兔周身的狂暴煞气，朝着它腹部那丝微弱的悲伤波动源头，小心翼翼地探去！

这不是攻击，而是……共鸣！是试图触碰那被疯狂掩埋的、属于“赤兔”的本心！

梦魇赤兔那即将踏碎禽滑素的铁蹄，在空中猛地一滞！

它那血色漩涡般的眼眸中，疯狂之色首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一丝迷茫与挣扎，如同水底的暗流，骤然涌现！

它发出了一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嘶鸣——不再是纯粹的暴戾，而是夹杂着巨大的痛苦、困惑，以及一丝……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对某种温暖触摸的记忆！

“吼！！！”

与此同时，【无双虓魅】因赤兔的异常而发出一声惊怒的咆哮，攻击出现了一丝紊乱。林煜拼着硬受一记戟风，吐血倒飞的同时，嘶声喊道：“走！！”

禽滑素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再次发动【界隙行走】。

两人消失在水泽之上。

梦魇赤兔落下的铁蹄，将地面踏出一个巨坑，泥水飞溅。它站在原地，巨大的头颅有些茫然地晃动着，鼻孔中喷出带着火星的煞气，那血色的眼眸中，疯狂与一丝短暂的清明激烈地斗争着。

【无双虓魅】悬浮在半空，煞气翻涌，对着赤兔发出了不满的低吼，仿佛在催促它继续追猎。

赤兔回应了一声低沉的、依旧带着痛苦的嘶鸣，但那份狂躁，似乎减弱了微不可察的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