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啼霜华录 第6章 青岚暗流

突破至感灵境中阶后，凤清音对周身灵气的感知敏锐了数倍。她能清晰地“听”到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时，空气中灵微粒子的轻微嗡鸣；也能在嘈杂市井中，精准捕捉到数十丈外两名低阶修士关于“通络散”的低声议论。

《隐息诀》的修炼被她提上日程。这篇法诀的核心在于对自身能量波动的极致收敛与模拟。她发现，将神凰本源之力那至纯至高的特性融入法诀运转，竟能产生奇效——当她全力运转功法时，整个人仿佛化作街边一块顽石，气息泯然，若非肉眼直视，即便筑基期修士以神识扫过，也极易忽略她的存在。

这为她接下来的行动提供了极大便利。

赵铭离去后的第五日，麻烦如期而至。

这日清晨，清音阁刚开门不久，三名身着青岚城执法队服饰的修士便径直闯入。为首之人面色冷峻，腰间令牌显示其小队长的身份，拥有筑基初期的修为。

“店主何在？”他声音洪亮，刻意带着官威，瞬间吸引了街上行人的目光。

清音自柜台后缓步走出，神色平静：“我就是。”

小队长目光锐利地扫过她，又环视店内：“有人举报，你店铺所售‘通络散’，来历不明，且药性猛烈，疑掺有损害修行根基的‘蚀脉草’成分！现依法查封店铺，所有丹药没收待查！”他身后两名队员立刻上前，便要动手。

店内几名顾客面露惊惶，纷纷后退。

“且慢。”清音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执法队办案，讲究证据。阁下仅凭一句‘有人举报’，无凭无据便要查封店铺，没收财物，恐怕不合规矩。”

“规矩？”小队长冷笑一声，拍了拍腰牌，“我的话就是规矩！拿下！”

两名队员伸手抓来，指风凌厉。他们皆有感灵境后期的修为，自付对付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绰绰有余。

然而，他们的手在距离清音尚有三尺时，却如同撞上一堵无形气墙，再难寸进！两人脸色一变，催动全身灵力，那气墙却纹丝不动。

小队长瞳孔微缩，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女子绝不简单。他冷哼一声，筑基期的威压全力释放，如同潮水般向清音涌去，试图以境界碾压。

可那足以让普通感灵境修士心神震颤、动弹不得的威压，落在清音身上，却似清风拂过山岗。她甚至连衣角都未曾晃动一下，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闪过一丝寒意。

“阁下这是要动手？”她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那小队长却感觉心头一紧，仿佛被什么极其危险的存在盯上，背后的汗毛瞬间炸起！他修炼的是一种对危险感知极为敏锐的功法，此刻警铃大作，告诉他绝不可轻举妄动！

“你……”他喉咙有些发干，色厉内荏地喝道，“你敢抗法？！”

“并非抗法，只是要求一个公道。”清音停下脚步，目光扫过门外越聚越多的围观者，声音清晰地传开，“清音阁开业至今，所售丹药皆明码标价，效果如何，青岚城的众多道友有目共睹。‘蚀脉草’乃是剧毒之物，若我丹药中掺有此物，服用者早已经脉溃烂，又何来‘效果奇佳’之说？此等污蔑，未免太过拙劣。”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没错！我用了通络散，瓶颈都松动了，效果好得很！”

“就是，执法队也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我看是有人眼红了吧……”

舆论瞬间倒向清音阁。那小队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接到上峰命令前来查封，本以为手到擒来，没想到踢到了铁板。这女子看似只有感灵境，实则深不可测，而且极得人心。

就在他骑虎难下之际，一个沉稳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何事如此喧哗？”

人群分开，一名身着青岚城文官服饰、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目光扫过场中情形，最后落在清音身上，微微颔首：“可是清音阁店主？本官乃城主府主簿，周文远。”

“周主簿。”清音微微欠身。她认得此人，城主府几位实权人物之一，据说为人还算正派。

周主簿看向那小队长，眉头微皱：“李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李队长连忙躬身，将“举报”之事说了一遍，只是语气已不似先前强硬。

周主簿听罢，不置可否，转而看向清音：“店主，此事关乎青岚城丹药市场秩序与修士安危，城主府不得不察。不知店主可否提供一批通络散，由城主府聘请的丹师查验？若果真清白，城主府自会还你公道，并严惩诬告之人。”

这话听起来公允，实则暗藏机锋。提供丹药查验，意味着配方可能泄露。但若拒绝，便显得心虚。

清音心中明了，这恐怕才是万宝楼真正的目的——即便不能查封，也要逼她交出丹药，试图破解配方。

她沉吟片刻，抬头看向周主簿，目光坦然：“周主簿明鉴。提供丹药查验自无不可，不过……”她话锋一转，“为免查验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导致丹药被调包或损毁，清音恳请一事——查验过程，需有第三方见证。听闻‘黑云佣兵团’素来公正，可否请他们派一位代表共同监督？”

周主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深深看了清音一眼。他没想到这女子心思如此缜密，瞬间看穿了可能的陷阱，并且毫不犹豫地将与万宝楼不对付的“黑云”拉了进来，形成制衡。

“可。”周主簿点头，“便依你所言。三日后，于城主府丹房公开查验。”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李队长带着人悻悻离去，围观人群也渐渐散开。

清音知道，事情远未结束。三日的缓冲期，足够许多人做许多事。

是夜，她换上一身深色衣物，运转《隐息诀》，气息完美地融入夜色，如同鬼魅般离开了清音阁。

她没有去万宝楼，也没有去城主府，而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城西一片略显破败的建筑区。这里居住的大多是底层的散修和凡人。

根据白日里从一些顾客口中零碎听来的消息，她找到了一间低矮的瓦房。屋内，一名脸色苍白、不断咳嗽的老妇人，正照顾着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年轻男子。男子胸前包裹着厚厚的麻布，渗出血迹，显然是受了重伤。

“王婆婆，令郎的伤势如何了？”清音现出身形，声音放得轻柔。

老妇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是清音阁的店主后，才松了口气，随即老泪纵横：“是清音姑娘……多谢您之前的赠药，可是……我儿这伤太重，普通的金疮药不管用啊……”

躺在床上的男子，是“黑云”佣兵团的一名普通成员，数日前在城外狩猎时被妖兽所伤，伤势沉重，团内发放的疗伤丹药效果有限。

清音走到床边，检查了一下男子的伤势，又搭了搭脉。她虽非医师，但神凰本源之力对生机感应敏锐，能察觉出男子体内有一股阴寒的妖力在侵蚀经脉。

她取出一只玉瓶，倒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淡淡金芒的丹药。这是她这几日利用库存里最好的药材，尝试融入一丝本源之力炼制的“生肌凝血丹”，本是留给自己的备用之物。

“将此丹给他服下，运功化开药力。”她将丹药递给老妇人。

老妇人颤抖着手接过，依言给儿子服下。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男子苍白的脸上竟恢复了一丝血色，胸口的渗血也止住了，呼吸变得平稳有力！

老妇人喜极而泣，便要跪下磕头。

清音扶住她，低声道：“王婆婆，不必如此。我有一事相托……”

半个时辰后，清音悄无声息地回到清音阁后院。

她坐在黑暗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明日，关于清音阁店主深夜赠药，妙手回春，救下“黑云”佣兵团成员的消息，便会通过王婆婆之口，以及其他几条她暗中布下的线，悄然在底层修士中传开。

有时候，底层的声音汇聚起来，也能形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她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锐利。

万宝楼想用官面上的手段压她，她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城主府需要顾及名声，而“黑云”佣兵团，绝不会放过这个打击老对手、同时结交一位神秘丹药师的机会。

三日后的查验，已不再仅仅是验丹。

而是青岚城两大势力，围绕着她这间小小店铺，展开的一场无声博弈。

而她，便是那个投下石子，搅动满池春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