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龙宫这些天,那叫一个愁云惨淡万里凝。老龙王敖广,坐在他的水晶宝座上,对着面前那摞厚厚的、画满红叉的账本,唉声叹气,感觉龙头上的犄角都愁得软了几分。
“没钱了…真没钱了啊…”他捻着自己那几根保养得油光水滑的龙须,感觉再愁下去,龙须都要白了。龙宫财政赤字大得能填平东海的海沟,上个季度的水电费(主要是维持水晶宫亮闪闪和海水循环过滤)还欠着天庭相关部门没结,最要命的是,底下虾兵蟹将的工资,已经拖欠了整整三个月!
一想到这个,龙王就感觉鳞片发痒。昨天他亲眼看见,一队巡逻的虾兵,身上的铠甲都黯淡无光,走起路来“哐哧哐哧”,像是生了锈。带队的蟹将军,那对往日里威风凛凛的大钳子,如今挥舞起来都有气无力,据御厨的小道消息说,是因为饿的,只能偷偷啃自己钳子上褪下来的旧壳充饥。
“唉——!”又是一声悠长得能吹出泡泡的叹息。龙王烦躁地站起身,在水晶宫里来回踱步,玉砌的地板都快被他磨出火星子了。“想我堂堂东海龙王,统御万里海疆,何时为这阿堵物如此烦心过?这要是传出去,我‘鳌愤龙愁’的脸往哪儿搁?”
“鳌愤龙愁”这四个字,本是形容龙族威严,气势磅礴。可到了老龙王这儿,硬生生给理解偏了——我,龙,正在发愁!而且愁得要死!简直是龙族之耻!
就在这时,龟丞相顶着个绿壳,慢吞吞地挪了进来,禀报说:“陛下,臣夜观天象,兼听人间小道消息,得知岸上有个叫刘家村的地方,有个叫刘大壮的凡人,其‘愁’名远扬,据说比陛下您……呃,还要愁上三分。”
“什么?”龙王敖广一听,龙眼瞪得溜圆,“比本王还愁?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一个凡人,能愁得过我龙宫破产?”
他不服,非常不服。这关乎龙族的尊严!他决定亲自去人间走一遭,会一会这个刘大壮,比比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愁界霸主”!
当下,龙王摇身一变,化作一个身着青衫、头戴方巾的落魄书生模样,只是眉宇间那化不开的忧郁,倒有几分本色出演的意思。他驾起一阵清风,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刘家村。
按着龟丞相给的模糊地址,敖广一路寻去。越走越荒凉,越走心越惊。这刘家村本就算不上富庶,村西头更是破败得可以。终于,他在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前,看到了一座……建筑?姑且称之为建筑吧。
那是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屋顶塌了半边,露着天光,墙壁歪歪扭扭,全靠几根木头柱子勉强支撑,风一吹,整个庙宇都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庙门?不存在的,只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这……这便是刘大壮的家?”龙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龙宫就算再穷,柱子也是水晶的,地砖也是白玉的,只是可能拖欠工资而已。这地方,连他们龙宫厕所的档次都比不上啊!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愁苦一些,这才抬步迈进了破庙。
庙内更是家徒四壁,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汉子,正蹲在地上,对着一个缺了口的瓦罐发愁。旁边,一个同样面有菜色的妇人(想必是刘大壮的妻子)在缝补一件已经满是补丁的衣服,几个瘦小的孩子挤在角落里,眼巴巴地望着门口。
那汉子看见有个陌生书生进来,愣了一下,连忙站起身,搓着手,有些局促地问:“这位先生,您找谁?”
“咳咳,”龙王清了清嗓子,努力进入状态,“在下敖……敖广文,听闻刘大壮兄弟生活困顿,特来……特来交流一下愁苦之心得。”他这话说得别扭,但表情到位,一脸的同是天涯沦落人。
刘大壮一听,苦着脸道:“哎哟,原来是敖先生,您可说着了!我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他指着那瓦罐,“您看,家里最后一点米,就够熬一锅照得见人影的稀粥了,这下一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房子嘛,您也看见了,夏天漏雨,冬天漏风,昨儿晚上一只耗子拖家带口地搬家,临走时还给我留了半拉烂果子,眼神里全是同情!我愁啊,愁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龙王心中暗喜:来了!开始比惨了!他立刻摆出更愁苦的表情,接口道:“大壮兄弟,你这……确实不易。不过,若论起愁来,在下家中之境况,恐怕更甚一筹啊。”
他背着手,开始“诉苦”:“不瞒你说,我家那宅子,看着是挺大,雕梁画栋的,可那是祖产,动不得!如今啊,家里是入不敷出,外债欠了那——么多!”他伸出三根手指,在刘大壮面前晃了晃,压低声音,仿佛说着什么惊天秘密,“光是欠的债务,就有这个数!”
刘大壮眨巴眨巴眼,试探着问:“三百两?”
“三千万两!”龙王痛心疾首,唾沫星子差点喷出来,“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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