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学奖”颁发的荣耀与激荡尚未完全平息,那股由希望凝聚而成的暖流仍在白石村的空气中涌动。孩子们读书更用功了,家长们干活更有劲了,整个村落仿佛被注入了一种向上的精气神。然而,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从不会因阳光的明媚而收起它的毒牙。
李满仓坐在他那间日渐冷清的书房里,听着管家李福汇报着村里如今的新气象——学堂如何热闹,雇工如何拥护沈清徽,甚至有多少佃户打算退租……每听一句,他脸上的阴鸷就浓重一分,手中的茶杯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够了!”他猛地将茶杯顿在桌上,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烫红了他的手背,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李福,眼中布满了血丝和疯狂的恨意,“那个妖女!她是要把整个白石村都吞下去啊!再这样下去,这里还有我李满仓立锥之地吗?!”
李福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老爷,那……那咱们怎么办?作坊如今铁板一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啊!”
“铁板一块?”李满仓发出一声夜枭般刺耳的冷笑,“我就不信,所有人的心都是铁打的!明的暗的都不行,那就用软的,用邪的!去,找几个机灵点的,嘴巴利索的,给我到村里,到附近几个村子去散播消息!”
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交代着恶毒的计策:“就说……‘林家作坊’那香膏,效果如此诡异,闻一闻就精神,抹一抹就变白,哪里是寻常草药能做出来的?分明是用了邪术!用了些不干净的东西!那沈清徽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哪有这等本事?定是用了旁门左道,甚至……是用了婴孩的精血魂魄来炼香!”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找到了绝妙的攻击点,脸上露出扭曲的快意:“对!就这么说!还要说,官府已经注意到了,很快就要派兵来查!到时候,所有跟作坊沾边的人,都要被当成妖人同党抓起来!让他们赶紧跟作坊撇清关系,免得大祸临头!”
李福听得脊背发凉,但还是连忙应下:“是,老爷!小的这就去办!”
很快,几条带着剧毒的流言,如同隐藏在草丛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开始在村里、乃至邻近村落蔓延开来。
起初,只是些窃窃私语。
“哎,你听说了吗?林家作坊那香膏,来得邪乎……”
“可不是嘛,效果好得不像真的,别是真用了啥见不得人的法子吧?”
“我还听说啊,官府都惊动了,要来人查呢!跟作坊扯上关系的,都没好果子吃!”
这流言,很快就飘到了正在初加工区忙碌的赵三叔耳朵里。他正和几个老伙计一起翻晒着草药,听到旁边两个外村来送原料的货郎在那里挤眉弄眼地低声议论,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猛地直起腰,几步跨到那两个货郎面前,铜铃大的眼睛一瞪,声如洪钟: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们两个碎嘴子胡咧咧什么?!东家是活菩萨!做的香膏是救人的!是宫里传下来的正经方子!什么邪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再敢满嘴喷粪,污蔑东家,老子撕了你们的嘴!”
他那副要吃人的架势,把两个货郎吓得一哆嗦,连忙摆手:“赵三哥,别……别动怒,我们也是听别人瞎说的……”
“听谁说的?啊?!”赵三叔不依不饶,一把揪住其中一个货郎的衣领,“说!是哪个王八羔子造谣?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腿!”
林大山和其他几个雇工也围了过来,个个怒目而视:“对!说清楚!谁在背后使坏?”
货郎哪里敢说,连连告饶,灰溜溜地跑了。
赵三叔余怒未消,对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转身对周围看过来的人大声道:“大家都听着!东家对咱们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杆秤!那是实打实的恩情!现在不知道是哪个黑了心肝烂了肠子的,在背后使坏,想搞垮咱们作坊,断咱们的活路,断咱们娃的前程!谁要是信了这鬼话,谁就是蠢蛋!谁要是跟着传,那就是帮凶!”
“三叔说得对!”林大山附和道,“东家要是用了邪术,还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开作坊?还能让咱们的日子越过越好?还能出钱让娃们读书?用你们的猪脑子想想!”
类似的情景,在村里的井台边、大树下,不断上演。
钱寡妇的婆婆在河边洗衣时,听到几个长舌妇在嘀咕,老太太立刻叉着腰骂了回去:“嚼舌根烂舌头的玩意儿!我儿媳妇在作坊干活,那是积德!东家给的工分让咱家能吃上饱饭,你们就是眼红!再乱说,老婆子我跟你们拼了!”
刘氏的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木匠,平时话不多,听到有人议论,也会鼓起勇气反驳一句:“东家是好人,你们莫要胡说。”
更令人意外的是,那些并非作坊雇工,但家中有孩子在学堂受益的普通村民,也自发地加入了“辟谣”的队伍。
“官府来查?查什么?查东家怎么让咱们娃有书念吗?”
“就是!我看是有人眼红东家,故意使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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