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得像澡堂子,李建国指间的烟头快烧到滤嘴了,烟灰缸里堆得小山似的,混着几个捏扁的泡面桶。
陆小凡把肿痛的脚踝架在隔壁空椅子上,后背紧贴着冰凉墙面,止痛药劲儿过去后脑袋里那团湿棉花又沉甸甸压下来。
沈心怡推门带进股凉风,眼下两团青黑没消,手里攥着刚打印的资料纸边还带着滚轮余温。
王皓从电脑屏幕后探出半张脸,连帽衫兜帽滑到脑后,敲键盘的动静噼里啪啦像是要把按键摁进底板。“赵伟的终端数据清理完了,但我在他加密缓存里扒出点好东西。”
屏幕转向众人时密密麻麻的转账记录闪着冷光,李建国掐灭烟头走到屏幕前,花白眉毛拧成疙瘩。
“墨先生?”
粗糙手指点着那个高频出现的代号,和俘虏临死前提到的对得上。沈心怡快步走近,“这些账户最近三个月活动异常频繁,金额也翻倍了。”指尖划过几行加粗数字,像是在筹备什么大动作。
陆小凡突然撑起身子,伤腿撞到桌腿让他倒抽冷气。“红星艺校那批失踪学员的亲属关系网我捋过了。”抓起平板划出几张关联图,“超过六成后来都成了高远旗下慈善项目的受益人。”王皓兴奋地搓手,“这不就是变相封口费嘛!”调出新的数据窗口时主机风扇嗡嗡作响。
“我还发现基金会通过空壳公司收购了大量当代艺术品,但收货地址全是虚拟仓库。”
沈心怡抱起胳膊,“黑市洗钱?”李建国目光沉了沉,“更可能是收藏家在扩充库存。”
陆小凡太阳穴突然针扎似的疼起来,闭眼按住额角时黑暗中闪过几个模糊画面。哥哥陆卫恒站在画架前,身后中年男人金丝眼镜反着光。
那男人手指轻轻搭在哥哥肩头,戒面缠枝莲纹路在记忆里格外清晰。哥当时盯着画说这颜色得腌到宇宙爆炸那天才够味。
沈心怡注意到他脸色发白,“又头疼?”陆小凡猛地睁眼,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高远和哥哥认识。”声音发颤,“我从来不知道他们有过接触。”
李建国递过杯温水,“说说细节。”
陆小凡灌下大半杯,手指无意识抠着杯壁。“那男人左手戴着枚翡翠戒指,戒面刻着缠枝莲纹路。”
王皓突然怪叫一声,鼠标甩得飞起把屏幕转到最大。“看这个!”高远举杯致辞的特写里戒指纹路瞬间糊满脸。“缠枝莲!是顾永年的独门刻法!”
沈心怡凑近屏幕时发梢扫过键盘,“顾永年晚年所有作品都被匿名收藏家拍走了,拍卖记录恰好和高远基金会成立时间重合。”
李建国缓缓吐出口烟圈,“链条扣上了。”碾灭烟蒂时火星溅到档案袋上。“红星艺校筛选天赋者,基金会提供资金支持,墨先生通过黑市交易完成收藏。”
陆小凡攥紧拳头,“我父亲当年调查的恐怕就是这条产业链雏形。”
王皓敲键盘的动作突然停顿,“刚截获到境外服务器的通讯片段。”脸色发青地调出解码界面,“他们在讨论标本入库流程。”
沈心怡一把撑住桌沿,“转运地点?”
王皓咽了口唾沫,代码显示在高远名下的私人艺术馆。
陆小凡猛地站起来,伤腿剧痛让他踉跄了下。“不能再等了。”眼底血丝密布,“那混蛋正在销毁证据!”
沈心怡按住他肩膀,“突击需要周密计划,你现在这样连路都走不稳。”
李建国从抽屉取出配枪检查弹匣,拇指摩挲过枪柄的划痕——那是三年前围捕留下的。“特警队已经待命,但高远住所的安防等级堪比军事要塞。”
窗外夜色浓重,城市霓虹在百叶窗缝隙里投下扭曲光带。陆小凡抓起靠在墙边的伸缩手杖,“我可以做现场侧写。”声音嘶哑,“只有我能认出哥哥的笔迹和符号特征。”
沈心怡与李建国交换个眼神,“你跟第二梯队,绝对不许进危险区域。”扯过急救包时酒精棉擦过伤口激起细碎颤栗。
王皓把加密通讯器塞进陆小凡口袋,“实时定位已经同步。”推推滑到鼻尖的眼镜,“不过高远家的防火墙有自毁程序,最多只能争取十分钟。”
李建国拉上手枪套筒,“十分钟够用了。”扫过全场时目光在陆小凡绷带上停留片刻。“突击组从地下车库切入,心怡带人封堵后路。”
陆小凡低头系紧鞋带,掌心的痂裂开渗出血丝。沈心怡瞥见他苍白的嘴唇,突然往他手里塞了板巧克力。“补充点血糖。”语气生硬,“别到时候低血糖晕过去给我添乱。”
陆小凡扯出个难看笑容,“都是小事。”走廊传来战术靴敲击地面的密集声响,像倒计时的鼓点。
李建国最后检查完防弹背心,“记住,我们要活的高远。”目光扫过陆小凡,“那些秘密必须由他亲口说出来。”
应急灯突然闪烁两下,墙上的电子钟跳到午夜零点。王皓盯着监控屏幕咽唾沫,“艺术馆周边的信号干扰正在增强。”陆小凡握紧手杖走向门口,脚踝每次受力都传来尖锐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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