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禹站在石台边缘,雾气从脚底漫上来,湿冷贴着小腿爬升。他没动,右手横在身后,把小七挡得更严实了些。前方那道影子依旧立着,陶碗里的热气没散,药香一阵阵飘来,比刚才更浓。
青丝盘在他左臂,蛇身僵硬,黑纹微微发烫。它没叫,也没躁动,只是头朝前探,像是在辨认什么。
青禹指尖一动,一缕青光从食指透出,轻轻拂过空气。药雾被灵力触到,泛起微不可察的绿波,随即归于平静。无毒,但有残留——那股气息他认得,和尸体胸口渗出的魔气同源,极淡,像是被人刻意掩盖过。
他盯着老者的手。那只手枯瘦,指节突出,掌心朝上托着碗,腕子微微抖。
“你到底是谁?”青禹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雾气。
老者没答。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掀开颈侧衣领。一道月牙形的红痕露了出来,颜色比小七的更深,边缘有些发暗,像是旧伤。
小七猛地往前半步,又被青禹拽了回来。
“他……”她声音发紧,“那个记号……和我一样。”
青禹呼吸一顿。他没说话,只盯着那胎记看了两息,随即低头看小七。她脖子上的印记正微微发烫,贴着衣领的地方有些发红。
“你伤在哪?”青禹问。
老者咳嗽两声,肩膀塌下去半寸:“心口。挨了一掌,撑不了多久。”
“为什么不逃?”
“逃不掉。”他苦笑,“我在这等你们。”
“等我们?”
“青家的孩子……总会走这条路。”他喘了口气,“这石台是你们家设的中转点,药也是按你母亲的方子熬的——安神、补气、压魔毒。我知道你们要来。”
青禹没动。他不信轻易出口的话,尤其是重伤之人。可对方提到了母亲的药方,这不是外人能知道的事。
小七忽然挣开他的手,往前迈了一步。
“你……认识我吗?”她问。
老者看向她,眼神忽然颤了一下。他嘴唇动了动,没出声,只是把碗往前递了递:“喝了它,能稳住胎记。”
青禹一把将她拉回身后:“别碰。”
老者没坚持,手垂了下来。碗里的药汁晃了晃,热气渐弱。
“你不信我,是对的。”他说,“但我没恶意。若想害你们,刚才你们进沼泽时就能动手——那时你们已经快倒了。”
青禹沉默。他说得没错。他们穿过毒雾、踩着青藤前行时,是最虚弱的时候。若真有埋伏,那时动手最稳妥。
“你为什么等我们?”青禹问。
“为了把话说完。”他低头看着碗,“为了告诉她……她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小七浑身一震。
青禹眼神一凛:“你说什么?”
老者没答,只是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胎记,又指向小七:“一样的记号,一样的血脉。二十年前,我为了保护女儿,把她托付给一个信得过的人……后来,我被人追杀,失了音讯。等我再找回去,村子烧了,孩子也没了。”
他喘了口气,声音低下去:“我找了十几年。直到最近,感应到胎记共鸣……才循着痕迹,追到这片沼泽。”
青禹盯着他。他说的每一句都像在试探真相的边界,却又不越线。他没提青家,没提百草阁,也没提季家——像是刻意避开那些名字。
可他的伤,他的药,他的胎记……全都对得上。
青禹咬破舌尖,一滴血落在掌心。他将灵力注入血珠,青光微闪,随即覆上双掌。这是“青木化雨术”的起手式,耗精血,续残魂,是《青囊玄经》里最凶险的疗伤禁术之一。
“小七,退后。”他说。
小七没动:“你要救他?”
“他还没死透。”青禹盯着老者,“我想听他把话说完。”
他上前两步,伸手探向老者心口。指尖刚触到衣襟,青丝突然绷紧身体,蛇尾微微抬起。
“没事。”青禹低声道,“我在。”
他掌心青光渗入老者胸口,细雨般的光点顺着经脉游走。老者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青光蔓延至后颈时,异变陡生。
那月牙胎记骤然发红,像被点燃的火线,迅速升温。几乎同时,小七脖颈处的印记也猛地一烫,她“啊”了一声,抬手去捂。
青禹察觉不对,正要收手,却见老者脸上肌肉抽动,双眼猛然睁开。
他死死盯着小七,嘴唇哆嗦着:“你……你的眼睛……和你娘一样……”
话音未落,两人面容在青光中忽地重叠——眉骨、鼻梁、唇角,竟有七分相似。老者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不可思议的东西,整个人僵住。
“二十年前……我为了保护女儿……把她托付给……”他声音发抖,每一个字都像从肺里挤出来。
青禹心头一紧。他知道机会来了。
可就在这时,雾中传来一声冷笑。
“托付?你连自己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托付!”
黑影破雾而至,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痕。季无尘一脚踹向老者胸口,青禹反应极快,侧身横臂格挡,却被震得连退三步,喉头一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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