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刮得紧,青禹踩在湿泥上,脚底打滑。他背着小七,手臂勒得发酸,却不敢松劲。青丝盘在他左臂,蛇身沉重,鳞片上的黑纹时明时暗,像有东西在皮下爬。
小七贴着他后背,呼吸短促,脖颈那道月牙胎记泛着微红。她忽然伸手,抓住他肩头布料:“那边……有味道。”
青禹停下。前方是一片灰雾笼罩的沼泽,泥浆翻着细泡,腐味混着药草气飘过来。他眯眼望去,风里确实夹着一丝异香——像是陈年丹药混着泥土的气息,若有若无。
他没说话,只把小七往下托了托,让她坐稳。腿上的伤还在烧,刚才那一战抽空了灵力,现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知道,不能停。
青家留下的“生”字记号指向这片沼泽深处,前方有人迹。他们必须过去。
他咬破指尖,血珠渗出,滴在掌心。一缕微弱的青光从指间升起,那是“青木生”的灵力,源自父母传下的血脉。他将灵力注入地面,腐泥中立刻钻出细藤,交织成网,浮在泥面。
青藤路开始延伸。
每走十步,他就停下来调息。额头汗珠滚落,顺着下巴滴进衣领。小七在他背上轻声问:“疼吗?”
“不碍事。”他说。
又走二十步,青丝突然绷紧身体,蛇头转向泥潭深处。它低鸣一声,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青禹立刻抬手,止住脚步。他把小七从背上放下来,让她靠在一根枯枝上。“待在这儿。”他说完,朝青丝使了个眼色。
青丝滑入泥中,动作缓慢,蛇身没入泥浆时几乎没激起水花。片刻后,它猛地一拽,拖出一具半埋的尸体。
那人穿着残破黑袍,腰间挂着一块铁牌,刻着“镇魔司监察使”五个字。脸已经烂了,只剩半张嘴和一只耳朵,右手却死死按在胸口,指节发白。
小七捂住口鼻,往后退了半步。她盯着那铁牌,声音发颤:“他们……也去了百草阁?”
青禹没答。他蹲下身,从药篓里抽出一根木灵针,挑开尸体衣襟。布料一掀,一股黑血从胸口涌出,带着腥臭味。他迅速后撤,针尖却在空中顿住——那血里有东西在动,像细线般游走。
是魔气残留。
他回头看了眼青丝。蛇身上的黑纹正微微发烫,缓缓流动,似乎被那股气息吸引。青禹低声唤它:“回来。”
青丝迟疑了一下,才缓缓退到他脚边,蛇头低垂,像是在压抑什么。
小七忽然开口:“他手里……有东西。”
青禹再看尸体,发现那只按在胸口的手,掌心裂开一道缝,露出一角玉简。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厚布,裹住左手,再用木灵针撬开手指。玉简取出时沾了黑血,表面泛着冷光。他不敢直接碰,将玉简放在一块干石上,指尖凝聚一丝木灵力,轻轻探入。
玉简微微发亮,浮现几个字——“季”。
接着是断续文字:“……监察使已除,百草阁内线三日内启,药人三十六具备妥,只待血引……”
话没说完,玉简突然发烫,表面裂开细纹,转眼化作灰烬。
青禹盯着那堆灰,一言不发。
小七靠在他肩上,声音很轻:“药人……是不是和我一样的孩子?”
青禹没回答。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荒村、毒阵、胎记变红——这些事从不是偶然。而此刻,季家的名字再次出现,和镇魔司勾连,像一张网,越收越紧。
他把灰烬扫开,又检查尸体其他部位。腰带内侧缝着一个小香囊,布料褪色,绣着一朵残缺的药花。小七看到时,呼吸一滞。
“这个……”她伸手想碰,又缩回,“我见过。在梦里。”
青禹将香囊取下,塞进药篓底层。他站起身,重新背起小七:“走。”
青丝跟在后头,蛇身压过青藤路,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沼泽深处雾更浓了,能见度不过几步。脚下藤网开始发软,有些地方甚至下沉,冒出气泡。
青禹知道这路撑不了太久。
他继续以血引灵力,一步步往前铺。指尖的伤口没愈合,反而越裂越深。血滴在藤上,藤蔓长得更快,但也更脆。走着走着,他忽然踉跄一下,膝盖差点触地。
小七在他背上轻拍他肩膀:“歇会儿。”
他摇头:“不能停。”
“你得歇。”她说,“不然你会倒。”
青禹没再说话,只是放慢脚步。他知道她说得对。可他也知道,一旦停下,可能就再也起不来。
雾中传来水声,像是什么在泥下移动。青丝忽然停下,蛇身绷紧,头高高昂起。青禹立刻察觉,将小七放下,靠在一截浮木上。
“怎么了?”她问。
青禹没答。他盯着前方泥面,那里有个漩涡正缓缓形成,不大,但稳定。他取出一张木灵符,弹入水中。
符纸刚触泥,轰地炸开一团青光。泥浆翻滚,露出一截枯枝般的臂骨,上面缠着黑色丝线,正往深处缩。
是陷阱。
有人在这里埋过东西,还没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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