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禹握着玉瓶的手没有松开,那瓶中药丹投下的金光像一根钉子,牢牢指向北方。他抬脚跨出药庐门槛时,风正好吹起衣角,肩上的旧伤隐隐作痛,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拉扯着。
他没回头,只低声说:“小七,待在这儿。”
话音未落,人已跃上屋脊,足尖一点,身形如叶般掠过树梢。身后的小院迅速缩小,灯火渐远,山道在脚下延伸,越往上,空气越冷,风也越急。
他知道有人在等他。
山顶的巨岩上,一道黑袍身影背对他立着,白发在风中翻卷,右臂垂在身侧,断裂处正缓缓渗出黑雾。那雾如同活物,缠绕着手臂残端,一节节黑色骨刺从中钻出,扭曲生长,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青禹停下脚步,站在十步之外。
“你来了。”季寒山开口,声音沙哑如磨石,“我本以为你会躲得更久。”
青禹将玉瓶收回怀中,右手缓缓握住腰间残剑。“我没躲。我在炼能破你毒术的东西。”
季寒山低笑一声,转过身来。眉心裂痕泛着暗红光,右臂已完全再生,整条手臂由漆黑魔骨构成,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纹路,像是某种封印又被唤醒的咒文。
“小小医修,也敢谈破我之术?”他抬起魔臂,五指一张,掌心涌出一团旋转的黑气,“你可知这魔骨是从多少具尸体里提炼而出?每一寸都浸透怨念与不甘。它不只是力量,更是意志的延续。”
青禹静静看着他,“所以你也成了它的养料。”
“养料?”季寒山冷笑,“我是主宰!只要再踏一步,就能重塑天地秩序。而你——不过是个背着死人遗愿、四处捡药的野孩子。”
话音刚落,他猛然挥臂,黑气化作长矛疾射而出,撕裂空气,直取青禹胸口。
青禹横剑格挡,残剑与黑气相撞,爆开一圈劲风。他脚下一滑,碎石滚落悬崖,但很快稳住身形。
“你杀我父母,毁我家园,逼人服黑丹,埋忠骨于荒地。”青禹握紧剑柄,声音平稳,“可你从没想过,他们也有名字,也有想回的家。”
“弱者的执念罢了!”季寒山怒吼,魔臂再次扬起,这一次,整条手臂竟如蛇般扭动,骨节错位,化作一柄巨大的骨刃,朝着青禹当头劈下。
剑锋未至,压迫感已让人呼吸困难。
青禹后撤半步,左脚踩进岩缝,体内木灵之力瞬间运转,藤蔓自地面暴起,缠住双腿加固重心。他举剑迎击,残剑与骨刃相撞,火花四溅。
“铛——!”
巨响震得耳膜生疼,青禹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流下。但他没有松手。
就在这一刻,残剑忽然震动起来。
一道青金色光芒从剑身内部浮现,一行行古篆文字如流水般浮现,自下而上贯穿整柄剑身。那些字迹熟悉又陌生,像是早已刻在他记忆深处,此刻才真正苏醒。
《残剑诀》全文,终于显现。
青禹瞳孔微缩,脑中仿佛有雷鸣炸开。无数剑式、心法、运力之法如潮水涌入识海,不再是断章残篇,而是完整大道。
他明白了。
这剑,从来不是用来杀人夺命的凶器。
它是斩邪归正的裁决。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抬眼看向季寒山,“你说你在重塑秩序。可真正的秩序,从不靠恐惧建立。”
季寒山眯起眼,“你得到了什么?别告诉我,一把破剑能改写结局。”
“不是剑。”青禹缓缓举起残剑,剑尖指向对方,“是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路。”
他左手结印,指尖绿光闪现,“青木生”瞬间激活,脚下岩石缝隙中钻出数十根坚韧藤条,如灵蛇般缠向季寒山双足。
季寒山冷哼,一脚跺地,黑气炸开,藤条尽数断裂。可就这一瞬迟滞,青禹已欺身而上。
残剑划出一道弧光,带着《残剑诀》第二式“断岳”的决绝之势,直斩魔骨根部!
“你想斩它?”季寒山狞笑,“那就看看,它会不会再生!”
话音未落,魔骨表面符文骤亮,断裂处再次喷出黑雾,新骨以更快的速度重生。
但青禹的剑没停。
剑光如林火燎原,炽烈而不狂躁,精准落在魔骨与血肉连接之处。那一瞬间,他体内源丹残留的纯净药力顺经脉奔涌,冲散了侵入识海的一丝魔息。
“嗤——!”
新生魔骨应声而断,连同其上的符文一同化作飞灰。
季寒山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脸上首次露出惊色。
“不可能!这魔骨融合了千年怨魂,岂是你区区木灵能破?”
“因为它违背天理。”青禹喘了口气,肩伤因剧烈动作再度裂开,血浸透衣料,“你用死人堆出来的力量,终究撑不了多久。”
“撑不撑得住,你说了不算!”季寒山突然仰天咆哮,胸口魔核剧烈跳动,黑焰从七窍喷出,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虹,裹挟万钧之势扑来。
山巅风云变色,碎石腾空,草木尽折。
青禹站在原地,没有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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