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窈房间的窗户开着一条缝,干燥的风卷着细微的沙粒刮进来,落在桌面的卫星接收端上。
接收端的屏幕幽幽亮着,停留在那条简短的音频信息上:
“……干得……漂亮。”
“……睡会儿。”
禹星野嘶哑疲惫的声音,仿佛还带着南方潮湿的夜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萦绕在安静的房间里。
楚星窈没有立刻回复。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远处沙丘被朝阳勾勒出的柔和金边,感受着心脏被强力抚平后的暖意。
一夜风暴,硝烟未散,但这四个字,比任何胜利宣言都更暖人。
她轻轻拿起接收端,指尖在那冰凉光滑的外壳上停留片刻,最终没有敲击。
他需要休息。
她也需要。
生活区的气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微妙地拨动过。
早餐时间,餐厅里依旧喧嚣,但投向楚星窈的目光已然不同。
那些小心翼翼的探究和疏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敬佩、好奇,甚至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楚老师早!”
一个平时只敢点头的场务小哥,端着餐盘经过时,声音洪亮地打了招呼,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
“早。”
楚星窈微微颔首,唇角也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楚老师,昨天工作室声明太硬气了!解气!”
另一个道具组的姑娘凑过来,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的,“还有那个‘深水鱼雷’,锤得太爽了!陆……咳,某些人这次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谢谢。”
楚星窈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波澜。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餐盘里是简单的白粥馒头,还有一小碟戈壁堡垒里罕见的拍黄瓜——显然是禹星野那卡车“硬核慰问”的余荫。
她夹起一块黄瓜,清脆爽口,带着新鲜蔬果特有的清甜生机。
不远处,林薇薇一个人缩在最角落的小桌旁,头埋得极低,几乎要钻进餐盘里。
周围几米内空无一人,形成一个小型真空地带。偶尔有人经过,投去的目光也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疏远。
她之前依附陆擎、配合演戏、散布谣言的行径,在“深水鱼雷”的扒皮下早已不是秘密。
陆擎这座冰山崩塌,她这条依附的藤蔓,自然也失去了所有养分和庇护,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告密者”和“帮凶”。她连拿筷子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楚星窈平静地收回目光,继续吃她的早餐。有些代价,迟早要付。
片场的空气,也焕然一新。虽然拍摄任务依旧繁重,赶进度的压力山大,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消失了。
工作人员步履匆匆,但眼神是清亮的,交流是顺畅的。连鼓风机模拟飞船引擎的嗡鸣,听起来都少了沉闷,多了几分力量感。
陆擎没有出现。
剧组公告贴在了通告栏最显眼的位置:“严重警告”、“深刻反省”、“暂停部分宣传行程”。
他的“套间”紧闭着门,副导演暂时接替了他需要沟通的戏份,所有人默契地不再提起那个名字。
一个曾经光芒万丈的名字,就这样在真相的洪流和剧组的冷遇中,迅速黯淡、边缘化。
陈默导演找到楚星窈时,是在拍摄间隙。老头儿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但精神头却意外地不错,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歉意和如释重负。
“星窈啊,”他搓着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甚至带点小心翼翼,“昨天……还有之前的事,剧组处理得不够及时,让你受委屈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你放心,以后绝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投资方那边也明确表态,全力支持你!戏,咱们安心拍好!有什么困难,直接跟我说!”
楚星窈看着导演诚恳的脸,平静地点点头:“谢谢导演,我明白。我会专注角色。”
“好!好!这就好!”陈导松了口气,脸上堆起笑容,“我相信后边的戏你一定能拿捏得非常好!”
他用力拍了拍楚星窈的肩膀,带着一种近乎托付的郑重。
楚星窈走向绿幕环绕的“飞船核心实验室”布景。巨大的环形操作台上,模拟的粒子流分析仪闪烁着幽蓝的数据流。
灯光调成冷冽的幽蓝,模拟着深空飞船的静谧。鼓风机的低鸣是唯一的背景音。
楚星窈站在操作台前,指尖悬停在虚拟的按键上方。她想起禹星野嘶哑的“干得漂亮”,想起他顶着南方的暴雨和刁难,只为确认她的反击武器。
想起那卡车水灵灵的蔬菜砸碎孤立高墙的荒诞与力量。
想起自己站在风暴中心,背靠冰冷房门时的决绝。
这些情绪,不再是负担。
它们被剥离了杂质,淬炼成夏浅浅此刻最需要的养料——一种在绝望深渊中,被逼到极致后反弹而出的更加坚韧、更加清醒、甚至带着一丝悲悯的理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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