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追寻者号”如同宇宙中的一粒微尘,悬浮在那片吞噬一切的绝对虚无边缘。引擎的嗡鸣被压制到最低限度,仿佛生怕一点多余的噪音都会打破这亘古的死寂,招致无法预料的后果。舰体外壳上那些模拟星云光泽的纹路,在此地也黯淡无光,因为这里没有任何光线可供反射或折射,只有纯粹的、压倒性的黑。
这种黑,并非缺乏光照,而是某种更根本的缺失。传感器传回的数据冰冷而令人窒息,一遍遍 confirming (确认)着这片名为“虚无之眼”的区域那令人匪夷所思的特性:
物质密度无限趋近于零,甚至低于理论量子真空涨落所能允许的极限值,仿佛物理定律在这里被“静音”了。 能量背景微弱、均匀到令人发指,宇宙微波背景辐射在此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异常冰冷的“凹陷”,仿佛连大爆炸的余温都已在此彻底消散。 时空结构平坦得诡异,几乎探测不到任何曲率,引力在此似乎陷入了沉睡。更令人不安的是,探测器检测到一种极其缓慢却无法逆转的“空间粒子活性衰减”——仿佛这片虚空本身正在以一种近乎永恒的速度,向着最终的热寂终点滑落,并且将任何闯入其中的东西也一同拖向那永恒的静默。
“就像……宇宙的一个漏洞,”一位物理学家看着屏幕上那几乎是一条直线的读数,声音干涩,“一个……所有存在性都在缓慢‘漏走’的地方。”
舰桥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每一位船员都感受到了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深的不适与压抑。他们的存在本身,他们的呼吸、心跳、思维,在这里都显得如此喧闹、如此不合时宜,仿佛是对这片绝对虚无的一种亵渎。一种莫名的、想要自我消解、融入这片永恒寂静的冲动,如同低语般在潜意识层面回荡,需要极强的意志力才能抵抗。
苏萤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的感知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和干扰。延伸出去的精神力如同石沉大海,反馈回来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空”和“冷”。这种“空”并非真空,而是一种更具侵蚀性的、否定生命和活跃意识的“虚无感”。她不得不收缩自己的感知范围,紧紧缠绕在星舰内部,才能维持自我的清晰。
“长期暴露于此,会对船员心理健康产生毁灭性影响。”随舰心理学家发出了严肃警告,“必须尽快找到目标或决定去留。”
目标? 目标就在那片虚无的中心。 但如何前往?
常规推进器在这里几乎无效——缺乏可作用的介质,微弱的推力也难以在这片法则“惰性”极强的空间中产生显着加速度。跃迁引擎更不敢轻易启动——这里的时空结构过于“平滑”和“脆弱”,强行撕裂空间可能导致不可预知的崩塌或迷失。
“钥匙”碎片依旧坚定地指向黑暗深处,其内部的规则混沌海似乎更加活跃,那些符文的流转甚至带上了一种……“渴望”的意味?但它并未提供更多指引。
林烬站在观测窗前,混沌双瞳中漩涡缓缓旋转。他看到的景象远比仪器更加深刻。这片虚空并非真正的“无”。他感知到了一种极致到令人恐惧的秩序——一种摒弃了所有混乱、所有变化、所有“生机”的、冰冷的、绝对的静态平衡。这种平衡本身,就是一种强大到极致的法则力量,它排斥任何可能打破这种平衡的“异物”。星舰和他们这些人,就是最大的“异物”。
“我们需要一种……能与这种‘绝对静态’共鸣的方式前进。”林烬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在死寂的舰桥中显得格外清晰,“不是对抗,而是……融入其节奏,哪怕只有一丝。”
这个想法极其大胆,也极其危险。尝试融入这片旨在湮灭一切活跃存在的虚无?
艾拉的数据流飞速闪烁:“理论上有极低概率可行。如果我们能模拟出类似这片虚空的‘惰性’状态,极大降低自身能量签名和粒子活动水平,或许能减少排斥,并以一种……‘滑动’的方式向前移动。”
这相当于要让整艘星舰及其内部的生命,模拟接近“热寂”的状态!
计划被迅速制定。所有非必要系统被关闭,能量输出被压制到仅能维持最低生命保障和核心传感器运行的极限。引擎被重新编程,不再产生推进力,而是发出一种极其特殊、极其微弱的逆向能量场,试图“安抚”周边空间,降低其“排斥反应”。
“真理追寻者号”变得更加沉寂,如同宇宙中的一具幽灵船,缓缓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开始向那片绝对的黑暗中心“漂”去。
速度慢得令人绝望。每一寸的前进,都需要艾拉进行海量的计算和微调,以应对前方虚无中可能存在的、极其细微的“密度”或“活性”梯度变化。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对“虚无之眼”有了更令人心惊的发现。
随着深入,他们检测到了一些……残留的痕迹。
并非物质痕迹,而是某种印刻在时空结构本身的、极其模糊的印记。艾拉调动所有计算资源,才勉强解析出一些碎片化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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