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那句“破烂”还带着风刮耳朵上的刺痒劲呢,人早就没影了。就留苏桐一个傻不愣登戳在天台边上,让风吹得跟根快晾透的咸菜干似的。脸上头发上糊着干巴发硬的奶油蘑菇汤壳子,风一过,又冰又扎得慌。
破烂?
苏桐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一股子又恨又躁的邪火顶得她脑门嗡嗡疼。想骂娘,嗓子眼里塞满了汤垢和冷风,憋屈得冒烟。可脚下这地方……低头瞧一眼,银灰色平台跟甲板似的铺开老远,远处那些怪物巨塔一样的建筑群跟黑压压的钢铁森林杵着,里头藏着的不晓得啥东西时不时滋溜一下闪出点电火花,幽蓝幽蓝的,瞅着就邪乎。风里卷着股子极低沉的嗡响,不是机器,倒像是这整块地盘儿都在喘气。
这“熔炉”?行啊!她眼神儿往下溜,那碗毒药砒霜一样的“蓝波维C”水洼子还在餐厅地砖上闪闪发光。心里头那活爹似的“饿死鬼脑子”消停了会儿,被浇汤的惊吓劲儿过去,那股子抓心挠肝的空虚劲儿又像小爪子似的开始挠胃袋。
要留?得先“喂饱”。喂饱了干啥?当“料”?这“料”怕是得豁出命去炼!
操!走一步算一步,总比在外头跟阴沟耗子一样啃铁皮强!
她抬手蹭掉一块下巴颏上干裂的汤壳子,啐了一口粘着汤腥味的唾沫,转身,一步深一步浅踩着硬邦邦的天台面往那扇滑开又滑回去的金属门里挪。背影看着瘦得跟根麻杆似的小风一吹就晃荡,但里头那股子破罐子破摔、豁出去混不吝的劲儿头,倒是比刚才实沉了些。
——
没在雪白小笼子里发霉太久。
那个顶俩熊猫眼的瘦竹竿眼镜小哥又飘来了,这次没敲门——门自己悄没声儿就滑开了,冷光唰一下泼进来,差点没把缩角落打盹的苏桐给照成睁眼瞎。
“走…走了!”眼镜小哥这回倒利索,语气有点急吼吼的,手里捏着个硬板夹都快抖出残影了,估计是被刚才餐厅那出给惊着了,“林、林总工吩咐!去…去九号坑!”
苏桐抹了把脸,脸上糊着隔夜汤的板结感让她恨不得扒层皮。她没废话,拖着沉得灌铅的两条腿站起来。胃里那无底洞刚消停会儿,现在又开始轻微地磨牙抽抽。
又是七拐八绕的巨大亮堂管道走廊。眼镜小哥闷头在前面窜,速度贼快,小腰板儿弯得跟个虾米似的,还不忘扶他那副要垮不垮的眼镜框。苏桐在后头深一脚浅一脚跟着,感觉就像个闯进巨人国大厨房的小耗子,眼前晃过的景象一个比一个离谱:全是玻璃墙的房间里头戳着比摩天轮还壮实的圆环型机械骨架,闪得跟过年灯会的霓虹一样;巨大的隧道里呼呼地有半截火车皮大小的银灰“抽屉”被气流顶着乱飞;几个穿得跟拆炸弹专家似的老哥小心翼翼捧个灯泡似的光团子挪地方。
苏桐脑子嗡嗡的,信息量太大塞满了,只感觉空气里那股子金属味和臭氧味越来越浓。越往下走,光线反而暗了点,不是那种黑,而是一种……被重金属浆糊糊住的幽深。地面也开始从光滑得像打蜡的地板砖,变成了磨砂带颗粒的哑光金属板,踩上去咯吱咯吱细响。
“就…就这儿。”眼镜小哥在一个看着像银行金库的银灰色大圆筒闸门跟前刹住脚,声音压得贼低,还带了点哆嗦。他哆嗦着摸出硬板夹上一张灰不溜秋的卡片,往闸门旁边一个巴掌大的绿色光屏上使劲一杵。
“滋——咔哒咔!”
一阵听着像金属关节犯风湿病的闷响,那厚重无比的闸门裂开道缝,像河蚌似的缓慢张开了条一人宽的缝。一股更猛、更呛鼻的热浪裹着铁腥气和机油味直糊在苏桐脸上!耳朵里瞬间就被汹涌澎湃的敲铁声、电火花滋啦滋啦的尖叫、还有各种没听过的机器低沉嘶吼给灌满了!
眼镜小哥被那热浪和噪音熏得脸更白,捂了捂耳朵,手哆哆嗦嗦往里一指,头也不回缩着脖子就溜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苏桐眯着眼,适应了一下里头昏暗又晃眼的光线。好家伙!这门后头哪是什么坑?分明是个巨大的炼铁厂车间放大魔幻版!
比外头那亮堂走廊空间还高还大!顶棚看着贼高,挂着一排排水桶粗的管子和电缆盘根错节,跟巨大的黑色肠子拧巴在一块,有些管子底下还接驳着巨大的机器设备。几个冒着刺眼蓝白火花的焊接点像鬼火似的在昏暗中此起彼伏地噗呲乱蹿。
脚下不再是金属板,换成了粗糙防滑的暗黑色网格板。一股带着烫人铁屑的热风从网格板底下打着旋往上卷,空气里还飘着一层薄薄的金属粉尘颗粒。车间更深处,堆着小山似的金属材料,有些泛着暗光,有些看起来灰扑扑的像是某种石头,还有些被切成不规则块状的玩意反射着破碎的高光。头顶有几盏巨大的卤素灯,光线昏黄,艰难地穿透粉尘,在巨大的设备和堆料上投下鬼影似的轮廓。
“杵门口干啥?挡风啊?”一个粗哑的声音吼过来,差点盖过机器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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