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皮卡像条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一头拱进更深的荒草窝子,熄了火,只剩下车架子在夜风里嘎吱呻吟。
苏桐后背的烫伤被冷汗一蜇,火辣辣地疼,像有把钝刀在磨骨头缝。腰里那捆胶布裹着的铁疙瘩硌得人坐不稳,死沉死沉,刚才在车里爆那一小波算是彻底蔫儿了,冰凉冰凉的。
“姐…这…这又到哪儿了?”老周脸贴着冰凉的车窗往外瞅,外面黑得跟墨斗鱼肚子似的,杂草丛子比人还高,风一过,呜呜响。
“不知道。”苏桐声音嘶哑,沾着干涸泥血的手指抠开车门。门轴锈得吱呀尖叫。
一股混合着泥腥味、烂草根子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化工馊气的味儿猛灌进来。她吸了一口,肺管子都跟着一抽。
跳下车,脚下泥地软得陷脚脖子,一踩一个坑。回头看看那辆彻底趴窝的皮卡,车灯爆了,引擎盖被刚才一通逃命颠得翘起半边,冒着点残烟。别说追兵,现在连鬼都找不着他们。
“找…找个能喘气的地方。”老周拖着条不大利索的腿蹭下车,冻得直哆嗦。
这荒草甸子没个边,远处连点灯光都没,天阴着,星星月亮全给捂死了。苏桐眯着眼,像黑夜里的耗子精,借着一点微弱的天光分辨方向。风是从北边刮过来的,带着点铁锈和湿水泥的味儿。
她鼻翼翕动,把那锈味儿吸进去,碾碎了细品。
“这边。”她哑着嗓子招呼老周,深一脚浅一脚往味重的北边走。草叶边缘利得像刀子,划开裤腿,刮在腿肚子上生疼。
走了不知道多久,腿都僵了,脚下硬起来。拨开最后一层挡路的蒿草——
一排黑黢黢、光秃秃的水泥方柱子戳在眼前!柱子顶着个大水泥板子的顶,像一排被扒了皮的巨兽牙齿。是栋烂尾楼!楼架子都没封顶,空洞洞的窗口像骷髅的眼窝,灌着呜呜的风。
“操…这地方…”老周缩了缩脖子,感觉比外头荒草地还瘆得慌。
苏桐心里却咯噔一下,不是怕,是找着地方了。就这味儿!浓得化不开的湿水泥气、生锈钢筋味儿,混杂着隐约残留的油漆和塑料烧焦的糊味!绝对是栋废弃工厂或者仓库!
“进去。”苏桐当先一步,踩着满地碎砖烂瓦往里摸。
里面比外面还黑,空气像是凝固的泥浆,吸一口肺都发沉。地上厚厚一层灰,踩下去“噗噗”直响,混着碎玻璃碴子和干结的鸟粪蛋子。脚步声带着空洞的回音。
“姐…你看那儿!”老周眼尖,指着角落一摞用破油布盖着的玩意儿。
苏桐过去一把扯开。油布下露出一堆散了架的木架子,架子底下压着几台灰扑扑、铁壳子的机器——全是工业排风扇!叶片扇子上糊着厚厚的泥灰,像结了壳的浆糊。
“电扇?没用啊,又没电…”老周泄了气。
苏桐没吭声,眼珠子在黑暗里像两簇幽幽的鬼火,扫过那些排风扇粗壮的电线管口。她蹲下身,沾满泥灰的手指在铁壳子上摸过,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手指头抠住一个风扇后盖的螺丝,用力一拧——
锈住了,纹丝不动。
老周见状,一瘸一拐在废墟里划拉,还真给他从水泥灰里刨出来一把锈得掉渣的管钳。掂量着沉手。
苏桐接过来,管钳卡住螺丝帽,腰马合一,憋住气死命一拧!
“嘎嘣!”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空旷的水泥壳子里显得格外瘆人!锈死的螺丝帽硬生生让她拧动了!碎锈渣子簌簌往下掉。
一颗,两颗…
后盖板“哐当”一声被她整个卸了下来!一股浓得呛鼻的灰尘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苏桐眼都不眨,沾满黑灰的手直接插进风扇后盖!里面全是盘得跟老树根似的粗电线,胶皮早就老化龟裂,露出里面暗红的铜线!还有个大号的电容器,像个铁疙瘩墩在中间。
“有东西!”苏桐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
她手指在那些锈蚀冰冷的金属元件里飞快摸索。粗铜线…接口…线圈…老周在旁边大气不敢喘。
突然!
她的指尖触到了一个独立出来的、拳头大小的金属盒子!盒子一端接着两根粗电线,另一端光秃秃。用生锈的螺丝固定在线圈支架上。
“这啥玩意儿?看着像…烧糊的?”老周凑近了看,发现那金属盒子表面黢黑一片。
苏桐没理,管钳再次发力,卡住固定螺丝,“嘎吱”一声脆响,硬生生把盒子撬了下来!
拿在手里沉甸甸,冰冷刺骨。
“变压器。”苏桐吐出三个字,眼神亮得吓人。她手指抠掉盒子接口处的油泥,露出两个金属插头。
几乎是同时!
腰间那捆裹着铁疙瘩的胶布卷猛地一颤!像冬眠的蛇被热铁烫醒了尾巴!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实质的冰冷感隔着胶布和衣服刺在她腰侧的皮肤上!
苏桐心脏猛地一跳!有门儿!
“老周!打火!”她低吼。
老周懵了:“啊?没…没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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