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重重撞在那扇刚给挡风又挡煞的老木门门框上,“哐当”一声闷响,震得整扇门框连带着隔壁墙上一个歪歪斜斜挂着的“小王平价咖啡”铁皮小招牌都跟着晃了三晃。一股子新刷上去、还没干透的廉价油漆味混着木头受潮的霉味儿,顶得鼻管子里发酸。
那股刚被生死狂奔憋在腔子里的粗气终于从紧咬的牙缝里挤出个“嗬……”,带着点肺管子磨砂纸似的嘶拉响。眼皮子抬着,正对上柜台那边——
那男人刚把倒空的咖啡粉罐子撂回柜台角落那堆乱七八糟的零碎堆里,动作不算快,后脑勺油黑头发丝里头寸把长那道豁口疤就跟糊了层蜜蜡似的,在头顶吊着那盏小黄灯泡底下反着光。他嘴上慢悠悠地朝我这边甩着词儿,调门拉得又松又垮,眼皮都没翻起来:
“冰美式?还是热拿铁?”他尾音黏糊糊地往上挑了那么一丝丝,不像问人,倒像是自言自语,手指头在灰扑扑的柜面上一划拉,蹭掉点粉渣子,“豆子都搁成老棒槌了,煳锅底味儿冲鼻子,多压层奶沫子……能糊弄糊弄?”
他话头刚磨叽到这,“吱呀——哗啦!”
背后那扇油腻得看不出本色的蓝布碎花门帘,被一股子猛力从里朝外顶得哗啦作响!帘子边角扬起来的风都带着股医院走廊特供的消毒水味道,呛得人喉管发紧!
人影裹着那股消毒水腥气,硬邦邦地杵到了柜台旁边!灯光底下一照,是个瘦高女人,扎着把干马尾巴,身上松垮垮套件洗褪色了的男式白大褂,褂子底下露着条紧绷绷裹着腿的牛仔裤。那张脸挂霜带雪的,皱纹在眉心和嘴角刻出几条深沟,颧骨高耸,嘴唇紧紧抿成一条毫无弧度的线,整张脸像是块被冻透了的石头,能凿得死人。
“起开!”那女人的嗓子像是拿砂轮在薄铁皮上磨过,尖锐又爆裂,每个字都像钉在耳膜上的冰钉子,“堵老娘门框子上挺尸呢?棺材板子都没你会挑地儿!”
那只沾着点黑机油渍子的手,指甲盖刷着血红血红的亮油,还贴着些亮闪闪的钻,动作半点儿不拖泥带水,带着一股能把人开膛破肚的蛮横劲儿,咣当一声,五指箕张着就朝我胸口当间那团衣料子结结实实摁了过来!
又狠!又准!还透着股要把人摁瓷实了揉碎了的决绝!
“呃!”
喉咙里挤出的气声还没散干净,胸口那片骨头皮肉连着后背撞在冷硬门框上那点酸麻感就被这一下硬推进全搅合上了!身子根本绷不住,硬生生给推得往后一跄!腰眼子那块骨头茬子位置“梆当”就二次撞在背后的老木门框棱角上!撞得整个门框子都跟着抖了抖,旁边墙上那小招牌咣啷咣啷地发出最后的惨叫,彻底歪斜下来,在半空中打着晃!
疼钻心!冷汗顺着鬓角就淌下来了!但更大的邪气却从脊梁骨里冒出来——这老板娘推人……怎么是往那追兵脚底下送饭碟子的方向使力气?!
就撞得踉跄这姿势,手按在门框子上还没稳住身形。
店外那条夹在油桶堆和矮墙中间的小窄巷子深处!
“咚!咚!咚!咚!!!”
一声比一声狂暴、沉闷如巨兽擂鼓的铁钉子硬靴跺地声!由远及近!踏碎了地上残存的碎玻璃渣!撞开弥漫在巷子里的湿冷空气!带着一股子不加掩饰的、要碾碎眼前任何障碍的狂暴煞气!眨眼间就扑到了咖啡店这扇临街窄窗的外头墙角下!
死寂!
如同瞬间被按了停止键的窒息!
时间在这一刻被踩了急刹车,空气凝固得像劣质胶水,耳膜除了血液流动嗡嗡的鸣响,啥都听不见!只能清晰感觉到木板门薄薄的另一侧,那股子挟裹血腥气的沉重压迫感,如同烧红的烙铁,贴在门缝外头嘶嘶冒烟!
柜台后面那老板娘按在我胸前的手还没撒开,那只沾着机油、抹着血红指甲油的爪子正印在我衣服上,那股狠推的力道已经卸了,但掌心还紧压着不动。她那张冻白菜帮子似的脸上,眉头狠狠拧成个死疙瘩,薄得只剩线条的嘴唇抿得刀削般凌厉,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如同寒冬腊月冻透的深井,死死盯着我这头,里面的寒光像是淬了冰的针尖,直直扎过来。但细品……那点光里还夹着丝一闪而逝、极其隐晦的……错愕?像是推人的时候错估了力道后果,更没料到直接把门里这人顶枪口上了?
就在这冰水冻住了所有人的电光石火之间——
斜刺里!
柜台上那盏小黄灯泡昏昏的暖光底下,刚才还弓着腰在柜子底下摸索咖啡罐子的老板,猛地站直了!
动作太快!带得半旧柜台上那些散乱的零碎哗啦作响!他那只骨节粗大的手根本不是去捞杯子壶子!
快如闪电!一把就抄起了柜台内侧靠在收银机边角的一个长条物件——那玩意儿黑乎乎、看着像半截裹着破麻袋布、缠着胶带的铁棍子!又或是……哪个拆了把手的墩布杆子?!
他动作没有多余花哨!如同练了千万遍!抡棍子?不!更像是双手握着杆子根部,当成一条带着破空尖啸的投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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