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省纪委那间高度隔离的审讯室内,空气凝滞得如同陈年的胶水。惨白的灯光打在冰冷的金属桌椅上,映得人脸一片青灰。门口两名纪委工作人员如同泥塑木雕,连呼吸都刻意压低了声音。
严克明坐在陈成对面,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窄小的桌子。这位素以铁面无私、手腕强硬着称的省纪委副书记,此刻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仿佛要一层层剥开陈成的皮肉,直刺灵魂深处。那句关于“钥匙”的问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寂静中激起无形的涟漪。
面对这足以让普通人肝胆俱裂的逼视,陈成却像一块被河水冲刷了千年的顽石。他微微靠在冰冷的椅背上,肋下伤口的疼痛一阵阵袭来,让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也更显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疲惫和茫然。
“钥匙?”陈成的声音嘶哑,带着重伤之后的虚弱感,他费力地抬起眼皮,迎上严克明审视的目光,眼神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困惑,“严书记…您…您说的是什么钥匙?齐墨轩那个保险柜的?还是他藏东西的什么密码锁?”
他的反应,太“正常”了。就像一个被卷入惊天漩涡、身负重伤、脑子还被刚才救护车上的混乱和反噬搅得一团浆糊的倒霉蛋,本能地抓住自己唯一能理解的东西。
严克明脸上的肌肉纹丝不动,镜片后的眼神却更加幽深。他没有说话,只是身体微微前倾,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笼罩住陈成。
“陈成,”严克明的声音低沉,如同磨砂纸在摩擦,“救护车上发生的事情,每一秒钟,都有人看着,录着!齐墨轩临死前的指控,吴谦秘书的指认,你那…不同寻常的反应和力量,还有齐墨轩诡异的猝死和复苏!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都是你所谓的‘伤情应激’?”他微微一顿,语调寒气更甚,“那把钥匙,不是普通的钥匙。它关系重大!关系到齐墨轩背后更深、更黑暗的**网络!甚至关系到国家安全!你在现场!你是关键人物!告诉我,钥匙在哪?!”
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正气凛然!把“钥匙”上升到了国家安全的高度,将陈成牢牢钉在了“关键嫌疑人”的位置上。这是典型的纪委谈话技巧——占领道德和法律制高点,施加巨大的心理压力。
“严书记…”陈成艰难地吸了口气,肋下传来的剧痛让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表情显得格外痛苦和无助,“我…我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钥匙…救护车上的事…我现在想起来都跟做梦一样…我就记得当时疼得厉害,眼前发黑,好像还有人使劲拽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看到齐副主席…他…他死了…”他声音里带着后怕和一丝哽咽,演得天衣无缝,“至于吴秘书说的…他上来就让警卫抓我…还打我…我肋骨都断了啊严书记!他们那么大力气抓我,我疼晕过去不是很正常吗?说我力气大…我人都晕了,我那会儿还有啥力气?这事您得问那两个警卫啊!是不是他们自己紧张过度撞墙上了?总不能赖我这个重伤员吧?”
陈成把“重伤员”的身份利用到了极致。他巧妙地避开了“钥匙”这个核心问题,把所有矛头都引向了吴谦的“无理指控”和警卫的“粗暴执法”,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误伤、被冤枉的形象。尤其是那句“总不能赖我这个重伤员吧”,带着底层小人物特有的无奈和黑色幽默,瞬间将严克明营造的宏大叙事拉回了地面。
严克明眼神微眯,陈成这番避重就轻、示弱喊冤的应对,滑溜得像条泥鳅,让他一时竟找不到明显的突破口。这小子,比自己想象的要难缠得多!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哼,”严克明冷哼一声,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指关节微微泛白,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他决定换个方向敲打,“装糊涂?好。那我们换个话题。齐墨轩在省军区医院苏醒后,曾短暂地和你有过单独接触!就在他的病房里!时间不长,但足够说很多话!他跟你说了什么?!”
这是另一个关键节点!严克明死死盯着陈成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闪烁!
来了!陈成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一片茫然夹杂着回忆的痛苦:“病房里…是说了几句话…齐副主席当时刚醒,精神很差,声音断断续续的…他好像很害怕…一直在说…‘钥匙丢了…完了…他…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陈成模仿着齐墨轩当时虚弱惊恐的语气,“他说‘钥匙’…丢在一个很危险的地方…说那东西不是好玩意儿…沾上了就得死…然后他就开始喘不上气…医生就进来了…后面的事,您都知道了…”
陈成这番话,九分真一分假!真的部分是他确实听到了齐墨轩关于钥匙的只言片语,强调了钥匙的危险性和齐墨轩的恐惧;假的部分是他模糊了“丢失”这个概念,并把齐墨轩对钥匙的恐惧放大,暗示钥匙本身带着不祥!这等于把“钥匙”描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催命符!谁沾上谁倒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