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那声炸雷,如同硕大的鼓槌狠狠擂在城市的天灵盖上,震得玻璃嗡嗡作响,连带着屋里那盏惨白的荧光灯管都跟着明灭跳动了两下,像垂死之人的心跳。秦月被吓得又是一哆嗦,整个人往毛毯里蜷缩得更紧,只露出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睛,死死盯着陈成。
陈成却像没听见那震耳欲聋的雷声。他握着手机,身体挺得笔直,像一柄深深插入地面的标枪。电话那头,省纪委书记李明哲的声音通过加密线路传来,每一个字都清晰、稳定,带着金属般的质感:“……省公安厅技术总队和安全局专家组成的联合行动组已经组建完毕,携带最高权限解密设备,正在待命。陈成同志,U盘和账本,是两条绞索!务必确保万无一失,即刻送回省纪委!记住,物理隔绝,除了你指定的核心信使,任何人——我说的是任何人——不得触碰原件!目标地点:省纪委地下七号指挥中心。时间窗,只有一小时!”
“明白!明哲书记,保证完成任务!”陈成的回答斩钉截铁,如同淬火的钢铁。他挂断电话,房间里瞬间安静得只剩下窗外越来越密的雨声敲打着玻璃,噼啪作响,如同无数豆子倾泻而下。风暴,真的来了。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惊惶不安的秦月和神情肃穆的女警。“看好她,寸步不离,切断一切外部联系。”这句指令是对女警说的,语气不容置疑。女警用力点头,下意识地按紧了腰间的配枪。秦月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对上陈成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闪烁着冰棱般寒光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后怕。
陈成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脚步踩在走廊冰冷的瓷砖上,发出急促而沉稳的回响。他的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瞬间完成了部署:张铁军亲自押送U盘!诸成那边的柴油桶账本,必须由他的绝对心腹——“铁头”带队,武装押运!
刚走到楼梯拐角,口袋里的另一部私人保密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嗡嗡的声响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来电显示:一串经过加密、但陈成烂熟于心的号码——赵立春!
陈成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一丝迟疑,极其自然地掏出手机,划开通话键,贴在耳边。他的声音瞬间切换成一种略带疲惫却又不失恭敬的腔调,仿佛刚才那些惊心动魄的指令从未发生过:“喂?赵书记?您指示!”
电话那头,赵立春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温和,甚至带着一丝长辈般的关切,然而那温和底下,却透着一股被强行压抑的、金属摩擦般的紧绷感:“小陈啊,在哪呢?这鬼天气,难得清净会儿吧?”雨声隔着话筒,也清晰地传了过来。
“报告书记,在市局这边处理点后续工作,雨太大,正好避避。”陈成语气谦逊,滴水不漏。
“唔,辛苦。工作嘛,千头万绪,要注意身体。”赵立春话锋一转,那刻意放缓的语调里,试探的意味浓得几乎要滴出来,“这两天…云都动静不小啊?又是仓库失火,又是靠山屯那边听说也闹了点误会?下面的人,做事毛毛躁躁,净添乱!让你费心了。”他把“误会”两个字咬得很轻,却像羽毛一样,刮着陈成的耳膜。
“书记您批评得对。主要是有的线索交叉了,下面同志办案心切,动作大了点。不过核心问题都在掌控中,”陈成的声音平稳依旧,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捕捉着对方每一个语气的变化,“请书记放心,该收口的,我们一定干干净净地收好口。绝不影响大局稳定。”
“掌控…收口…好,好。”赵立春在电话那头重复着他的用词,拖长了尾音。短暂的沉默,如同绷紧的弓弦。话筒里能清晰听到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最终,那温和底下强行压抑的紧绷似乎快要撑不住了,赵立春的声音陡然下沉,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几乎是命令式的挽留:“小陈啊,你办事,我向来是最放心的。这样,”他顿了顿,似乎在极力维持最后的体面,“晚上!对,就今晚!别安排其他事了!我在‘云深处’温泉山庄定了位置,清净。就咱爷俩,好好喝杯茶,聊聊!有些情况,当面说更清楚!”
“云深处”!
陈成的瞳孔猛地一缩!那是赵立春少数几个绝对私密的据点之一,安保严密如铁桶!这已经不是试探,是图穷匕见!是鸿门宴!电话里说不清的“情况”?无非是摊牌、交易,或者……永绝后患的最终解决!
一股寒意瞬间从陈成的尾椎骨窜上后颈!但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却稳如磐石,连一丝颤抖都没有。他的声音甚至立刻染上了一层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般的欣然:“哎哟,书记您太照顾我了!行!绝对没问题!正好我也有点重要情况,想当面跟您细致汇报!晚上几点?我一定准时到!”
“好!痛快!”赵立春的声音似乎瞬间松弛了一点点,强行挤出一丝赞许的笑意,“七点!静候佳音!到了报我名字就行。”他似乎急于结束这通危险的电话,又补了一句,“雨大,路上小心!”随即,电话被匆匆挂断,只剩下忙音嘟嘟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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