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江,前线指挥部。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雪茄烟味、汗味和一种大战将歇却又暗流汹涌的紧张气息。大幅作战地图铺在拼凑的长桌上,上面代表**各部的蓝色箭头正密密麻麻地指向上海、南京、武汉、广州等各大城市和交通枢纽。王耀武一身笔挺的将官呢制服,肩章上的将星在汽灯下闪着冷硬的光。他站在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南京”、“上海”两个点上,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委座钧令已下!各部务必以最快速度,向沦陷区核心要地推进!抢占要点,控制枢纽,收缴日伪武装,维持地方秩序!” 他目光如电,扫过麾下几个主力师的师长、军参谋长等高级军官。“尤其是京沪杭!这是党国心腹之地,经济命脉所在!绝不容有失!74军(或其所部)主力,目标——上海!限三日内,前锋必须抵达上海近郊!”
“是!” 众将官肃然领命。胜利在望的兴奋和对“抢地盘”的急切,写在许多人脸上。
王耀武顿了顿,拿起一份刚刚译出的、来自重庆最高层的绝密电文,声音陡然压低,充满了肃杀之气:“诸位!胜利在即,然心腹大患未除!委座明示:‘值此受降接收之际,凡有阻挠我政令军令、擅缴武器、占据地盘之武装,无论其原属何部,或假借何种名义,一律视作匪类,坚决剿灭!勿使其坐大,贻患无穷!’”
密电内容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破了胜利的喜悦。指挥部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谁都清楚,这“匪类”指的是谁。国共之间那层勉强维持的抗日合作面纱,在胜利的曙光下,已薄如蝉翼,一触即破。
王耀武的目光扫过众人各异的神色,最终定格在地图上那大片即将被苏军“解放”的东北区域,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深深的忧虑和无力感。东北…怕是难了。但京沪…绝不能再丢!他沉声道:“执行命令吧!受降是第一要务!但眼睛,都给我擦亮点!手底下的动作…也要快、要准、要狠!”
重庆,军委会某密室。
烟雾缭绕中,几个身着长衫或中山装、面容沉肃的中年男人围坐在一张紫檀木圆桌旁。他们是真正执掌棋局的手。墙上巨大的地图上,苏军那巨大的红色箭头如同燎原之火,灼烧着每个人的神经。
“东北…大势已去。”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却眼神锐利的中年人(陈诚系)缓缓开口,语气沉重,“苏俄百万大军,摧枯拉朽。我军鞭长莫及,关内共匪必趁势渗透…东北,恐非我有矣。”
“当务之急,是关内!是京沪!是华中华南!” 另一个面容刚毅、太阳穴微鼓的军人(何应钦系)接口,手指重重敲击着桌面,“必须抢在共匪前面!接收!全面接收!政权、军队、工厂、银行、交通…一丝一毫都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委座密电精神,必须不折不扣执行!对任何敢于伸手者,杀无赦!”
“接收人员已陆续派出,但…” 一个面容精瘦、眼神闪烁的文官(CC系)皱眉道,“下面报上来的情况…鱼龙混杂,良莠不齐,争权夺利、中饱私囊者…恐不在少数。若因小失大,激起民变,或让共匪有机可乘…”
“乱世用重典!” 军人厉声道,“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法!首要目标是控制!控制住局面!些许贪墨,日后可慢慢清算!若让共匪坐大,才是心腹之患,万劫不复!” 他眼中寒光一闪,“密令各战区、各绥靖公署、各军统站:受降同时,严密监控共党武装动向!凡有异动,立即上报!可先斩后奏!”
密室内的气氛凝重如铅。东北的丢失已成定局,巨大的挫败感和对未来的深深忧虑,转化为对关内核心区更加强烈的控制欲和即将到来的内部清洗的决心。权力的游戏,在胜利的号角吹响前,已悄然进入更加残酷血腥的下一轮。
上海,原法租界某豪华洋房(军统上海站临时驻地)。
水晶吊灯的光芒照亮了铺着厚厚波斯地毯的客厅,与窗外混乱的接收景象形成讽刺的对比。张孝安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深灰色毛料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端着一杯红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街道上乱哄哄的**士兵和接收人员的车辆。他脸上带着一丝志得意满的微笑,眼神却冰冷如毒蛇。
副官快步走进来,恭敬地递上一份文件:“站长,这是刚接收的76号核心档案室部分目录和初步筛选出的重要人员名单。还有,王耀武所部前锋已过嘉兴,预计明日即可抵达上海西郊。”
“很好。” 张孝安接过文件,随意翻了翻,目光在几个标注为“共党嫌疑”、“有利用价值”、“需清除”的名字上停留片刻。“76号那些地头蛇,榨干油水后,该处理的尽快处理掉,别留尾巴。重点,还是放在‘接收’上。” 他抿了一口红酒,语气轻描淡写,却透着血腥气,“工厂、仓库、银行金库…清单上列出的目标,一个都不能少!手脚要快,账目…要做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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