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如同粘稠的泥浆,死死裹住洞穴里仅存的三人。船工僵硬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生命的脆弱,秀才留下的血字和那只孤零零的破鞋,更如同两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在每个人的心上。
“收拾!快!” 林锋的声音打破了死寂,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肋下和左臂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身体晃了一下。
“连长!” 水生一个箭步冲过去,架住林锋的胳膊。入手之处,隔着破烂的军装都能感觉到那具身体的滚烫和虚弱。水生心头一紧,但此刻容不得丝毫犹豫。
老周强忍着悲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泥污,眼神重新变得坚毅。他迅速行动起来:将所剩无几的磺胺粉和最后一点珍贵的草药(那个来源不明、效果霸道的药布包所剩无几的碎末)用油纸仔细包好;小心地将苏婉那个装着异常组织样本的玻璃瓶贴身藏好;最后,将仅剩的两个硬邦邦的杂粮饼子和半壶浑浊的水塞进一个破布袋。
水生则快速检查了林锋和自己身上的武器:林锋那把永不磨损的合金军刺别回小腿,水生自己的驳壳枪(仅剩几发子弹)插在腰间,那把缴获的、磨得锋利的日军刺刀握在手中。他迅速解下自己还算完整的绑腿,撕成布条,准备再次加固林锋肋下的绷带。
“来不及了…先走!” 林锋喘息着,推开水生要为他包扎的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秀才的逃离就像捅了马蜂窝!每一秒的耽搁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他强撑着洞壁站起,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额发。“水生…扶我…老周…前面探路…去…三号备用点…”
“三号备用点”是之前侦察时,林锋凭借过人的地形记忆,在芦苇荡深处标记的另一个极其隐蔽、靠近一片复杂浅滩和水下暗流区域的临时藏身地。那地方更偏,更难找,但也意味着离生路更远,环境更恶劣。
老周二话不说,抄起一根充当拐棍的粗树枝,率先弓着腰,敏捷地钻出了狭窄的洞口。水生架着林锋紧随其后。冰冷的、带着浓重水汽和**气息的晨风瞬间扑面而来,浓雾如同白色的纱帐,将整个芦苇荡笼罩得影影绰绰,能见度极低。
三人刚离开洞穴不到二十米,隐入一片茂密的芦苇丛中。水生几乎是半拖半抱着林锋,老周在前方警惕地拨开芦苇,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林锋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如同刀割,脚步虚浮,全靠意志和水生的支撑在移动。
突然!
“突突突——!!”
远处,沉闷的汽艇引擎声如同死神的低吼,穿透浓雾,清晰地传来!不是一艘,而是数艘!声音正从他们刚刚逃离的洞穴方向,以及外围几个主要水道入口同时响起!
“不好!被围了!” 老周脸色剧变,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颤抖。
紧接着!
“啪!啪啪啪——!”
刺耳的枪声划破死寂!子弹“嗖嗖”地射入他们侧后方的芦苇丛,打得枯黄的苇杆纷纷折断!伴随着枪声的,是日语和汉语(伪警)混杂的、充满戾气的吆喝:
“包围!包围!别让他们跑了!”
“发现踪迹!在那片芦苇后面!”
“机枪!封锁水面!快!”
探照灯刺眼的光柱如同巨大的白色利剑,在浓雾中来回扫射!虽然雾气削弱了光线,但那晃动的光斑依旧如同跗骨之蛆,好几次险险地掠过他们藏身的区域,将摇曳的芦苇丛映照得如同鬼域!
“连长!他们发现我们了!” 水生焦急地低吼,感觉架着的林锋身体猛地一沉。追兵的反应速度远超预期!秀才的叛逃,果然引来了最致命的围剿!
林锋咬紧牙关,剧痛和眩晕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志,但战场指挥官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他猛地抬头,锐利如鹰的目光穿透浓雾,迅速扫视周围环境!枪声来自三个方向,引擎声在合围!唯一的缺口…是那片他特意选定的、布满暗流和浅滩的复杂水域!那里水浅泥泞,大船难进,小船也易搁浅!
“不能去三号点了…目标太明确…” 林锋的声音急促而沙哑,带着一种临危决断的狠厉,“水生!右前方…那片浅滩!有…暗流和沉船…还记得吗?”
水生瞬间明白了连长的意图!那片区域水下情况复杂,有废弃的小木船残骸和深坑形成的暗流漩涡,是天然的障碍!
“记得!” 水生用力点头。
“冲过去!利用…地形…拖住他们!” 林锋急促地命令,“老周!把…把火药…拿出来!”
老周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这是之前在水生冒险去黑市交易时,他用最后一点钱换来的少量劣质黑火药,本打算必要时制造大动静或做火攻用的。
“水生…接住!” 林锋喘息着,从自己腰间解下一个缴获的、只剩小半壶煤油的日军水壶(原本用来给打火机补充燃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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