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安全屋内,昏黄的灯光下,气氛凝重而微妙。角落的炉灶上,铁皮水壶发出细微的咕嘟声,蒸腾的热气带着一丝暖意,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沉闷和淡淡的消毒水味。
大牛、水生、秀才围坐在炉灶旁,捧着老周提供的粗瓷碗,喝着滚烫的、几乎没有米粒的稀粥,啃着硬邦邦的杂粮饼子。食物的温度让他们冰冷的身体稍稍回暖,但秀才的眼神依旧不时飘向林锋的方向,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水生紧紧抱着那个装着草药/药片的布包,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大牛则沉默地咀嚼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山猫坐在离入口不远的一个木箱上,背靠着冰冷的混凝土墙,三八大盖横放在膝头。他闭着眼睛,似乎在假寐,但微微起伏的胸膛和偶尔转动的耳朵,显示着他时刻保持着最高警戒。
林锋靠坐在那张铺着干草的木板床边,左臂被老周重新包扎过,疼痛似乎减轻了些许,但纱布下传来的搏动感和隐隐的灼热依旧清晰。他小口喝着老周递来的热水,目光平静地落在安全屋中央。
老顾和老周坐在那张用废弃舱门板搭成的桌子旁。桌上摊开着一张手绘的、极其简陋的上海局部地图(正是林锋之前从“老烟枪”处获得的那张的复刻版)。老顾正低声向老周详细汇报着他们一路的遭遇,尤其是“灰雀”散布“瘟疫病菌”谣言、调动日军“防疫”搜查的毒计,以及林锋小队在棚户区废墟和苏州河上惊心动魄的突围。
“…就是这样,老周。”老顾的声音带着沙哑的疲惫,“‘灰雀’这一手太毒了!不光要人命,还要诛心!现在外面风声鹤唳,船民区那边也被搅得人心惶惶。要不是‘磐石’同志他们拼死拿到指引,又有那篮子里的‘星火’,我们根本到不了这里。” 他刻意省略了林锋伤口被老周处理的细节。
老周默默听着,布满风霜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深邃。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地图上标注着“76号某秘密拘留点”的位置。当听到“瘟疫病菌”栽赃时,他的眉头紧紧锁起;当听到林锋在绝境中指挥小队突围、尤其是山猫水下取信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而当老顾提到“灰雀”能调动伪政府力量、精准破坏联络点时,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和凝重。
“嗯,‘灰雀’…这条毒蛇,藏得深,咬得狠。”老周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沉重感。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老顾,直接落在林锋身上:“‘磐石’同志,你们带来的情报,尤其是关于‘荣字1644’的线索,非常重要,也非常危险。敌人已经疯狗反扑了。我们…需要力量。”
林锋放下水碗,迎上老周的目光。他知道,真正的试探和合作,现在才开始。“周同志,我们一路拼杀过来,不是为了躲藏。‘启明’行动的目的,就是寻找能够真正救国、杀敌的力量。有什么任务,需要我们‘狼牙’做的,尽管开口。”他的语气坦荡而坚定,带着军人的直接。
老周浑浊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林锋,似乎在衡量着他的决心和可信度。安全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炉灶上水壶的咕嘟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秀才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水生抱着布包的手更紧了。
“好!”老周猛地一拍桌子(动作很轻,但决心已下),浑浊的眼中爆发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光芒。“‘磐石’同志快人快语!那我也就直说了!眼下,就有一个极其重要,也极其危险的任务,需要你们的力量!”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那个“76号秘密拘留点”的标记上:“我们有一个同志,代号‘小鱼’。他冒险传递出了关于‘荣字1644’的关键情报,但不幸被捕,就关押在这个76号的秘密据点里!敌人对他用尽了酷刑,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吐露半点组织秘密!根据内线传出的最后消息,‘小鱼’同志…快撑不住了!敌人可能随时会对他下毒手,或者…把他转移到更严密、更可怕的地方(暗示可能送往日军‘荣字1644’部队)!”
老周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焦急:“‘小鱼’同志掌握的情报,很可能直接关系到‘荣字1644’的某个核心阴谋!关系到千千万万同胞的生死!我们必须救他出来!不惜一切代价!”
营救任务!目标:76号秘密拘留点!
安全屋内的气氛瞬间绷紧!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76号是什么地方?那是人间炼狱!防守之森严,手段之凶残,令人闻风丧胆!从那里救人,无异于虎口拔牙,九死一生!
老顾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补充道:“这个据点我们盯了很久。位置隐蔽(伪装成普通仓库),防守非常严密:铁丝网、探照灯、固定哨、巡逻队,至少一个班的特务和伪警驻守,装备精良。硬闯…几乎没有胜算。” 他看向林锋,眼神中带着期待,也带着深深的忧虑。这个任务,是对“狼牙”能力最直接的考验,也是对他们是否值得托付性命的终极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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