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自立传 第174章 密信燃尽焚心火

密信燃尽焚心火

就在沈云容——如今的“苏娘子”——安排好一切，准备次日前往“望江楼”开始她的“偶遇”计划的前夜，小院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来人正是沈府在江南经营多年的一个暗桩头目，代号“灰鹊”，负责为英国公府传递一些不便经官道的密信。他带来了两封信，一封是英国公沈维给女儿的普通家书，另一封，则是一个用火漆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小竹筒。

沈维的家书无非是嘱咐女儿保重身体，勿要冲动，家中一切安好等语，字里行间透着疲惫与无奈。沈云容草草看完，便放到了一边。她的注意力，全被那个小竹筒吸引了。这种规格的信筒，通常传递的是极为紧要或隐秘的消息。

室内，烛火摇曳。

沈云容屏退了墨画和沈忠，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她深吸一口气，用银簪小心翼翼地剔开火漆。竹筒里只有一张薄薄的、写满蝇头小楷的纸条。上面的字迹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看不出笔迹来源。

她展开纸条，借着跳跃的烛光，一字一句地看去。起初，她的表情是疑惑，随即，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捏着纸条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几乎要将那薄薄的纸笺戳破！

信上的内容并不长，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

“……查，几年前的某日，林女史又名林黛玉期满出宫时，曾传……。北静王水溶曾于宫门下钥前，亲驾马车至西侧角门，秘密接一人出宫，送至北静王一处隐敝的私宅，所接之人，乃已故苏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林黛玉。此事极为隐秘，知者甚少。据悉，林黛玉当日疑似有恙在身，王爷此举，疑为破例关照此孤女，或……另有私谊。”

林黛玉！

那个如同轻烟薄雾、被外祖母贾母捧在手心、据说才华横溢却体弱多病的林家女儿！沈云容对她印象不深，只依稀记得是个清冷单薄的身影，在宫宴上并不起眼。可水溶……水溶竟然曾经为她破例！亲自驾车接送！就在宫禁森严的皇宫！而她沈云容呢……就在她沈云容苦苦哀求却是连王府大门都进不去的难堪！哈…哈哈……哈哈哈……沈云容低声……

衣装首饰下的剧烈反应。

她今日为明日出行的准备，穿着一身新裁的浅碧色暗纹竹叶梅锦缎衣裙，试图营造一种清雅书卷气。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点翠梅花簪，耳上是小小的珍珠坠子。这身打扮本是为了迎合水溶可能欣赏的品味，此刻却仿佛成了莫大的讽刺！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可怜的又可笑的小丑！

“呵……呵呵……”压抑的、带着哭腔的笑声从她喉咙里溢出。她猛地抬手，想要撕碎这纸条，却又硬生生停住。不能撕！这是证据！这是水溶“另有私谊”的证据！

内心活动如同火山喷发，毒焰滔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竟是如此……！”她心中在疯狂的呐喊，“我说你为何对我如此的绝情！说什么本性使然，志不在此！全是骗人的鬼话！是因为她！是因为那个病怏怏的林黛玉！”

无数被她忽略的细节经此刻串联起来：宫宴上水溶似乎曾与贾家女眷有过短暂交谈；荣国府与北静王府素来交好；林黛玉寄居贾府……原来，他也不是不近女色，不是厌恶纠缠，他只是心中早已有了人！一个他愿意为之打破规矩、深夜亲自接送的女子！

那她沈云容算什么？她轰轰烈烈、不顾一切的痴恋算什么？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用来衬托林黛玉在他心中特殊地位的可悲垫脚石！

强烈的嫉妒如同随时出击的毒蛇，瞬间盘踞了她的心脏，疯狂的啃噬！比起单纯的拒绝，这种“区别对待”更让她痛彻心扉，恨意如潮！她得不到的，那个弱不禁风的林黛玉，凭什么…凭什么能得到水溶的另眼相看？甚至可能是……倾心？

动作与表情的失控与强行压抑。

她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涨红，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急促地踱步，像一头被困的绝望母兽。她想砸碎眼前的一切，想放声尖叫！凭什么？！凭什么她要承受这一切？！

但最终，她停在了烛台前。跳跃的火焰沈云容好不容易才渐渐平静下来，可心中的恨意却更浓了。她握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既然水溶心中有了林黛玉，那她偏要搅得他们不得安宁。

她重新坐回桌前，眼神变得阴鸷而决绝。她开始思索如何利用这个消息，怎样才能让水溶和林黛玉都尝到痛苦的滋味。她想到明日的“偶遇”，原本是为了挽回水溶，现在却有了新的打算。

她决定按原计划行事，在“偶遇”时观察水溶的反应，同时寻找机会接近林黛玉。她要让林黛玉知道，她沈云容不是好惹的，她要让水溶为他的绝情付出代价。

“哼，林黛玉，你以为你能独占水溶的心？我倒要看看，你这病弱之躯能撑多久。”沈云容低声自语，眼中满是怨毒。随后，她收起纸条，整理好情绪，准备迎接明日的挑战。 映在她扭曲的瞳孔里。她死死盯着那张纸条，仿佛要把它烧穿。然后，她做了一个动作——她将纸条凑近烛火。橘黄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纸角，迅速蔓延，很快将那些让她心碎欲狂的字迹化为灰烬。

火光在她脸上明灭不定，她的表情也从极致的疯狂和痛苦，慢慢沉淀为一种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当最后一角纸化为灰烬飘落，她眼中所有的泪光和激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幽暗和决绝。

“林黛玉……”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沙哑，却再无波澜，仿佛在念一个死人的名字，“好……很好。”

她原本的计划，只是想接近水溶，或许是为了质问，或许是为了挽回，或许只是为了不甘心。但现在，目标变了。除了水溶，她的名单上，又多了一个名字。

水溶，你不是护着她吗？我偏要看看，当我这个‘苏娘子’出现在你面前，当你以为的隐秘被揭开一角，你还能不能保持那份该死的平静！还有林黛玉……咱们，走着瞧。

她吹熄了烛火，将自己融入满室黑暗。只有那尚未散尽的焦糊味，证明着刚才那场足以焚尽她最后一丝理智的风暴。明日之行，已不再仅仅是“偶遇”，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带着复仇火焰的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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