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最近也没闲着,她的目标是建立一个更稳定、更广泛的基层医疗网络。在文先生和太医令的支持下,她向父皇嬴稷呈上了一份详尽的奏疏,提议在各郡县逐步设立官立的“惠民医馆”。
奏疏的开篇,直指民生根本:“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疫病之害,甚于刀兵,伤损民力,动摇国基。”
随后,她系统地提出了在各郡县逐步设立官立“惠民医馆”的构想。奏疏中勾勒出一幅清晰的蓝图:由朝廷出资或资助地方筹建、修缮固定的馆舍;
由太医署统一培训、考核合格的“医士”,由表现优异的“医助学徒”晋升而来,医士常驻坐诊;诊疗范围聚焦于百姓最常见的疾病、外伤处理以及基础的妇幼保健;
同时,医馆将销售由太医署统一监制、确保质量且价格低廉的“成药”,如标准化的清热散、止血粉、健脾丸等;此外,医馆还需承担起辖区内的疫情监测、卫生宣传和健康档案记录等职责。
这份奏疏在次日的朝会上被当庭宣读,立刻在肃穆的大殿内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震动。
嬴稷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群臣,缓缓开口:“公主此奏,众卿以为如何?”
话音刚落,支持的声音便率先响起。几位较为开明、或曾亲历或详细了解过渭水抗疫过程的官员出列附和:
“陛下,臣以为此议甚善!渭水之疫,足见基层医防之重要。设立官立医馆,可使良政惠及万民,解百姓疾苦,实乃固本安邦之长策!”
“不错,且医馆遍布州县,犹如朝廷之耳目,于防疫预警、掌控民情,大有裨益!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然而,反对的声音很快便以更大的声势压了过来。首先发难的是主管钱袋子的户部尚书,他一脸愁苦,出列高声道:
“陛下!公主殿下仁心,老臣感佩!然则……然则国库空虚啊!”
他几乎是捶胸顿足,“近年来,南征百越、修筑直道、兴建学堂、资助闾左民居,哪一项不是吞金巨兽?国库岁入虽有增长,然支出更为浩繁,已是捉襟见肘!
若再于各郡县普建医馆,馆舍营造、人员俸禄、药材采买,常年维持,所费何止千万?此乃无底深渊,臣……臣实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紧接着,一位须发皆白、代表传统医家利益的老臣颤巍巍出列,言辞激烈:
“陛下!万万不可!医道精深,关乎生死,乃世代积累之学!岂是那些培训数月、粗通文墨的所谓‘医士’所能胜任?此例一开,必将庸医遍地,草菅人命,遗祸无穷!
更甚者,天下万千悬壶济世之良医,其生计何以维系?朝廷此举,实乃与民争利,必将导致圣贤医术凋零,杏林蒙尘!民间疾苦,自有郎中药铺应对,何须朝廷越俎代庖,行此扰民之事?”
另一位以持重守成着称的宗室老臣也忧心忡忡地补充:
“陛下,即便医馆可建,这医疗事故之责,如何界定?若医馆诊治出错,致病患伤亡,责任谁属?是那坐馆的年轻医士?是负责培训的太医署?
还是朝廷本身?届时民怨沸腾,聚众闹事,如何安抚?如何收拾?此非惠民,实乃招怨矣!”
反对的理由层层递进,从财政压力到行业冲击,再到可能引发的社会风险,可谓有理有据,切中要害。
支持者的声音在这些强大的阻力面前,显得有些微弱。朝堂之上,争论越来越激烈,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嬴稷始终面色沉静,手指轻轻敲击着御座的扶手,目光偶尔会扫向大殿一侧的屏风。
那屏风之后,身着小小朝服的秦昭正凝神屏息,专注地聆听着这场关乎她理想能否实现的激烈辩论。她能听到那些反对的声音如同冰雹般砸落,心中不免紧张。但她已经大了,不会被这些言论左右。秦昭坐的板板正正。
当争论达到**,双方都有些词穷之际,嬴稷终于抬了抬手,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这位掌握最终裁决权的帝王身上。
他的声音平稳而有力,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众卿所虑,朕已知之。户部之忧,在于财用;医家之虑,在于道统;老成之虑,在于安稳。皆为国事操劳,朕心甚慰。”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然,尔等可曾想过?渭水疫情,若无‘医助学徒’奔走防疫,伤亡几何?民间郎中药铺,可能如臂使指,顷刻动员?寻常百姓,遇急病重疾,可能人人负担得起延请名医之资?”
一连串的反问,让方才激烈反对的几位大臣一时语塞。
嬴稷继续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此言非虚。疫病之害,犹胜刀兵,此言非恐。惠民医馆,非为与民争利,实为补民间医疗之不足,救黎庶于疾苦濒危之际,此乃朝廷不容推卸之责!
故此,医馆之设,势在必行!”
反对者们脸色一白,正要再谏,嬴稷却抬手制止了他们,提出了一个折中而务实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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