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赣南 第77章 燎原之势

草台岗的捷报，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赣南闽西的群山，也飞向了红四军前委指挥部。这份由红五纵独立取得、战果辉煌的胜利，其意义远超一次战术上的成功。

前委在给林峰、赵永贵并转五纵全体指战员的嘉奖电中，不吝赞美之词，称此战“粉碎敌西路进攻凶焰，极大鼓舞我军民斗志，有力配合了主力方面作战，堪称运动歼敌之典范”。更重要的是，电文中隐约透露出，正是由于西线压力的骤然减轻，东线红军主力得以更从容地调动兵力，捕捉到新的战机。

与此同时，草台岗的胜利，在政治上产生了连锁反应。周边地区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甚至对红军心存疑虑的地方武装、绿林好汉，以及深受国民党压迫的贫苦农民，闻此消息，彻底看清了形势。红五纵不再是“流寇”，而是能正面击溃国民党正规军主力、有能力保卫根据地的强大力量！

短短半月之内，又有数支规模不等的游击队、赤卫军主动前来联系，请求接受整编。甚至一些被国民党收编的地方民团，也暗中派来使者，表示“身在曹营心在汉”，愿在关键时刻阵前倒戈。林峰审慎地处理这些关系，对真心投奔者予以欢迎和整编，对摇摆观望者则保持接触，施加影响。红五纵的兵力在战斗减员的同时，竟通过吸纳新鲜血液，得到了补充和壮大，实际控制区域和影响力也进一步向外延伸。

敌人显然不会坐视西线的崩溃。蒋介石严令何应钦调整部署，斥责张贞无能，并督促第十九路军蒋光鼐、蔡廷锴部，务必稳扎稳打，向赣南根据地腹地挤压，寻求与红五纵主力决战，挽回颓势。

面对敌人改变战术，变得更加谨慎和集中，林峰敏锐地意识到，再次复制草台岗那样的大规模伏击战已非常困难。他与纵队领导层迅速调整策略。

“敌人抱成团，我们就不好下口。”林峰在军事会议上分析，“但他们兵力集中，必然导致控制区域出现更多空虚。我们要把拳头收回来，把手指伸出去！”

新的战术被确立：以部分主力配合大量地方武装和赤卫队，采取“群狼战术”，对推进中的敌军进行无休止的骚扰、偷袭、破袭交通线、打击后勤辋重。主力部队则隐蔽集结，休整补充，利用缴获的武器（尤其是那几门宝贵的迫击炮和重机枪）进一步加强火力，同时派出小股精锐分队，像尖刀一样，伺机突袭敌军兵力薄弱的据点、区公所，摧毁其基层政权，扩大政治影响。

七月至八月间，赣南的群山成了第十九路军的泥沼。红军和赤卫队神出鬼没，冷枪冷炮无处不在。敌人行军，途中不断遭遇陷阱和狙击；宿营时，哨兵时常被摸掉，营地遭袭扰；补给队动辄被劫掠焚毁。蒋光鼐部虽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在这种无所不在的“磨盘战术”下，士气不断下滑，士兵疲惫不堪，进展极其缓慢，仿佛一拳拳打在棉花上，有劲使不出。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红军主力在林峰的指挥下，抓住机会，进行了短促而有力的几次出击。一次，利用大雨和夜暗，五纵主力突然奔袭数十里，拔掉了敌军侧后方一个重要的兵站，缴获了大量粮食和药品，等敌军援兵赶到时，红军早已带着战利品安全转移。另一次，针对敌人一个孤立的营级据点，集中绝对优势兵力，采取“围点打援”，既吃掉了据点守敌，又重创了前来增援的一个团，打得敌人再不敢轻易分兵。

更重要的是，红五纵的政治工作与军事行动紧密结合。部队走到哪里，土地革命的政策就宣传到哪里，受苦的群众就被发动起来。分到田地的农民踊跃参军支前，主动为红军传递情报、运送物资、照顾伤员。根据地的人民用最朴实的方式，筑起了真正的铜墙铁壁。蒋光鼐部即使偶尔占领一些村镇，也如同进入无人区，找不到向导，买不到粮食，甚至喝口水都担心被下毒，彻底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连续的战斗和复杂的斗争形势，极大地锤炼了红五纵这支年轻的部队，也升华了林峰的指挥艺术。他不再仅仅是一个战术家，更展现出战略家的眼光和魄力。他善于将军事打击与政治攻势结合，善于发动和依靠群众，善于在瞬息万变的战局中捕捉稍纵即逝的战机。

他也更加注重部队的思想建设和作风建设。在战斗间隙，他亲自给干部上课，总结草台岗和后续战斗的经验教训，强调“我们是人民的军队，离开了群众，我们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他要求各级指挥员，不仅要会打仗，更要懂得做群众工作，要爱护士兵，官兵一致。

期间，前委曾有意图调五纵部分主力支援其他方向，但林峰在详细陈述了西线牵制蒋、蔡两部敌军对于全局的重要性，以及五纵在此地不可替代的群众基础后，前委最终同意了他的意见，允许五纵继续独立负责西线作战。这本身，就是前委对林峰及其领导的红五纵的高度信任和肯定。

当1930年的夏天在紧张的战事中缓缓流逝，蒋介石发动的大规模“围剿”在中央苏区各处都遭到了顽强而有效的抵抗，其“三个月肃清匪患”的狂言彻底破产。在西线，红五纵如同一颗牢牢钉入敌人侧翼的钢钉，不仅自身屹立不倒，更将根据地经营得铁桶一般，使得实力强大的第十九路军寸步难行，徒呼奈何。

站在秋意初显的山岗上，林峰望着脚下这片用鲜血和汗水浇灌、如今已更加巩固和扩大的红色土地，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他知道，经过这次反“围剿”的烈火淬炼，红五纵已经真正成长为一支拖不垮、打不烂的钢铁雄师。而他林峰，也已然完成了从一个优秀的军事指挥员到一位兼具政治远见、战略眼光和卓越领导力的革命军队领导者的关键蜕变。

赣南的星火，已然燎原。而这熊熊烈火，必将以更猛烈的态势，燃向全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