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老祖，我只是个筑基修士 第47章 十载坐忘，丈许通幽

向家庄深处，那座僻静小院早已被一层无形的、流转着淡金符文的禁制笼罩，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

院中虬枝盘结的老松依旧，只是石桌石凳上堆积的枯叶与尘埃，无声诉说着时光的流逝。

石室内，一片绝对的幽暗与死寂。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琥珀，唯有中心处，一道身影盘膝而坐，如同亘古存在的磐石。

向之礼双目微阖，面容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十年的光阴似乎未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唯有一身靛青布袍落满了厚厚的尘灰，如同石雕外的苔衣。

他掌心虚扣，一枚拳头大小、呈现出深邃幽蓝之色的深海灵晶悬浮其间，散发出柔和而精纯的水元灵气，丝丝缕缕，如同活物般钻入他的掌心，无声无息地温养着经脉，涤荡着金丹深处最后一丝难以察觉的丹毒杂质。

这十年，他如饥似渴地炼化着从乱星海带回的深海灵晶，磅礴的水元灵气不仅填补了连番激战的消耗，更以一种润物无声的方式，将他的肉身与金丹淬炼得愈发纯粹、通透，如同被亿万载深海重压打磨过的玄铁。

然而，真正的战场，不在肉身，不在金丹，而在那方寸之间，浩瀚无垠的识海！

十年枯坐，十年磨剑！

剑锋所指，非是外敌，而是那横亘于金丹巅峰与元婴大道之间，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意障”——天地元力的感应与引动！

识海深处，并非风平浪静。

十年间，向之礼庞大的神识早已不再满足于离体百丈的极限探索。

他将所有精神意志，化作一柄无形无质、却凝聚了毕生对金罡锋锐之道领悟的“神念之锥”，一次次，不知疲倦地、带着决绝的意志，狠狠刺向那片包裹着自身、隔绝了浩瀚天地的混沌壁障！

每一次冲击！

都如同用最脆弱的琉璃，去撞击万载玄冰！

都如同用血肉之躯，去硬撼亘古不化的神山壁垒！

剧烈的、源自神魂本源的撕裂痛楚，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贯穿整个意识！

每一次冲击，都让他识海震荡，神魂摇曳，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散！

每一次失败，都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淹没那不屈的锋芒。

痛！

难以言喻的剧痛！

无数次冲击，无数次失败，无数次在崩溃的边缘挣扎着凝聚意志，再次发起冲锋！

支撑他的，唯有那一次在院中枯坐，松针撞击石桌时，所捕捉到的那一闪即逝、冰冷而纯粹的天地金系元力的锋芒！

那是黑暗中的灯塔，是绝望中的火种！

十年煎熬，十年磨砺。

那源自神魂的剧痛，早已从最初的撕心裂肺，渐渐化为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与……习惯。

他的意志，在这无尽的痛苦捶打中，非但没有消磨，反而被淬炼得如同他体内的金罡灵力一般，纯粹、坚韧、锋芒内敛！

不知是第几万次，第几十万次的冲击。

这一次，“神念之锥”凝聚了向之礼十年苦修沉淀的所有精华。

它不再是一味的刚猛突刺，而是融入了无数次失败后对那混沌壁障细微“纹理”的感悟，融入了对那松针撞石瞬间“金元”迸发轨迹的模拟！

锥尖之上，一点极致的、近乎虚无的暗金锋芒在凝聚，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直指本源的决绝！

“破！”

无声的呐喊在识海核心炸响！

“神念之锥”带着十年磨一剑的孤注一掷，狠狠刺出！

嗡——！！！

这一次的撞击，不再是无声的湮灭！

识海深处，仿佛响起了一声来自灵魂本源、又仿佛来自无尽遥远星空的……金石长鸣！

那声音清越、悠长，带着一种亘古的沧桑与斩断一切的锋锐！

并非幻觉！

伴随着这声只有向之礼自己能“听”到的鸣响，那坚不可摧、横亘了十年之久的混沌壁障，终于……被刺穿了一个针尖大小的孔洞！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浩瀚磅礴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星河之水，瞬间从那微小的孔洞中汹涌灌入！

这股气息无形无质，非灵气，非神识，却蕴含着构成天地万物、驱动风雷水火、主宰生灭轮转的最本源力量——天地元力！

刹那间！

向之礼的神识，如同挣脱了无形枷锁的囚鸟，沿着那被洞穿的微小孔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清晰度，疯狂向外延伸！

十丈！

三十丈！

五十丈！

……瞬间突破了百丈的旧有极限！

一百二十丈！

一百五十丈！

两百丈！！！

最终，稳稳地定格在……三百丈！

三百丈外，天地依旧混沌模糊。

但在这三百丈的“领域”之内，世界在他“眼中”彻底变了模样！

不再是依靠视觉、听觉、触觉的感知，而是仿佛将自身彻底融入了这片天地！

泥土中沉睡的种子萌发的微弱生机脉动（木元），山风中蕴含的无形流动轨迹（风元），地脉深处传来的沉稳厚重的脉动（土元），甚至墙角潮湿处水汽蒸腾的湿润气息（水元）……

天地间无处不在的元力，不再是模糊的背景，而是化作了无数清晰流淌、色彩各异、属性分明的“溪流”！

而在这无数属性元力的溪流之中，最吸引他，也最为活跃的，正是那些无处不在、却又稍纵即逝的——金系元力溪流！

它们并非蕴藏于金石矿脉之中，而是存在于万物碰撞、分离、切割的刹那！

存在于山风吹过嶙峋崖壁，带起尖锐呼啸的瞬间！

存在于枯叶边缘在风中相互摩擦，发出细微沙响的片刻！

存在于院中老松虬枝扭曲，木质纤维承受巨大张力濒临断裂的临界点！

甚至存在于他自身每一次呼吸，气血奔涌，带起微弱气流拂过皮肤边缘的微末之处！

这些金系元力溪流，呈现出一种极其淡薄、近乎透明，却蕴含着冰冷、锐利、肃杀、决断意志的独特“光泽”！

它们如同天地间最灵动的精灵，一闪即逝，轨迹刁钻，难以捕捉，却又无处不在！

向之礼的神识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其中一缕稍纵即逝的金系元力溪流。

嗡！

指尖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冷刺痛感！

仿佛被无形的针尖扎了一下！

同时，一股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锋锐意志，顺着神识的链接，瞬间传递到他的神魂深处！

不是排斥，也不是亲和。

是一种源自法则本源的冰冷“存在感”！

如同触摸到一把绝世神兵的锋刃，感受到的是其本身的无情锋芒，而非任何情绪！

“这便是……天地金元力的真容……”向之礼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悸动。

十年枯坐，十万次冲击，十万次痛楚的磨砺，终于在这一刻，拨开了迷雾，窥见了天地法则的一角真实！

他心神沉静，不再试图强行“抓住”这些灵动如游鱼的金系元力溪流。

庞大的神识之力不再凝聚成锥，而是如同最轻柔的月光，均匀地洒落在自身方圆三百丈的“领域”之内，如同铺开一张无形的、精密至极的感知巨网。

神识的触须变得无比敏感、细腻，捕捉着空间中每一丝最细微的波动，特别是那些代表着金系元力迸发的、极其短暂而锋锐的“涟漪”。

渐渐地，一种奇妙的感应在他与这片天地的金系法则间建立起来。

心念微动。

他并未运转《金罡诀》，也未调动丹田内一丝灵力。

只是纯粹地，以那十年磨砺出的、对金系锋锐之道的本源感悟为引，以那铺展开的三百丈神识巨网为“弦”，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目标，是石室外小院中，那棵虬枝盘结的老松上，一片早已枯黄、却倔强地挂在枝头的松针。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真实存在的颤鸣，在石室外的虚空中响起！

那片枯黄的松针，无风自动！

并非被吹拂，而是仿佛被一股源自其本身、源自其内部结构、源自天地间无处不在的金系法则所牵引！

它猛地一颤！

原本枯黄柔软的针叶边缘，竟瞬间掠过一丝肉眼难辨、却让神识清晰感知到的……金属般的冷冽寒芒！

针尖笔直地指向石室方向，如同最忠诚的卫士感应到了主人的召唤！

紧接着！

咔…咔嚓…

几声细碎的轻响传来。

石室地面上，几颗被尘埃覆盖了不知多少年的、米粒大小的碎石屑，竟违反常理地微微跳动起来，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如同金铁交击般的脆响！

石桌石凳表面，那层厚厚的尘埃如同被无形的利刃拂过，瞬间被整齐地“切”开，露出下方冰冷坚硬的石质本体，本体表面，也隐隐泛起一层极其淡薄的金属冷光！

整个石室，乃至小院三百丈范围，一股源自天地本身的、冰冷而肃杀的锋锐之意，如同无形的潮汐，悄然弥漫开来！

虽未引动灵气风暴，却让这片区域内的所有生灵，都本能地感到一丝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与颤栗！

向之礼缓缓睁开双眼。

十年尘埃，簌簌而落。

眼底深处，再无迷茫，再无困顿，唯有沉淀了十年枯寂、十万次痛楚磨砺后的、如同古井深潭般的平静。

然而，在那平静的潭水之下，却仿佛蕴藏着万载玄冰的锋锐，只需一念，便可冰封千里，洞穿万障！

他摊开手掌。

心念微动。

一缕比发丝更细、近乎虚无的淡金色气息，无声无息地自掌心浮现。

它并非由体内灵力凝聚，而是直接引动了石室空气中游离的、极其稀薄的金系灵气，自发汇聚、显化而成！

如同拥有了生命般，缠绕着他的指尖，发出微不可闻却真实存在的清越嗡鸣！

神识离体三百丈，天地金元力，清晰可感！

半步元婴之境，至此……根基深铸，再无半分虚浮！

十年坐忘，终得通幽。

金锋所指，元婴大道……已在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