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缝里的那只眼睛,还停在原地。
陈九黎没眨眼,也没动伞。他只是把左手腕上的银针一根根捻了出来,三根并排夹在指间,像握着三枚短刀。
那眼珠在水光下缓缓转动,瞳孔裂成竖线,像是某种蛇类的视线。
“它在读我们。”沈照靠墙坐着,声音压得极低,“不是看,是……翻。”
闻人烬立刻收手,刚才她指尖被文字刺出血的事还没散去,掌心火辣辣地疼。她低头看了眼包扎处,血已经渗到外层布条上。
“这门不吃活气,吃念头。”陈九黎终于开口,嗓音沉得像从井底传来,“你越想搞明白上面写什么,字就越往你脑子里钻。刚才那录像机里的魂,就是这么被掏空的。”
他说完,抬手一甩,银针钉入头顶石壁,发出清脆一响。
三人头顶的空气顿时凝了一瞬。
那眼珠猛地缩了一下,水面恢复平静,仿佛从未睁开过。
“现在它看不见了。”陈九黎收回目光,“我用针封了它的‘观窍’。但撑不了太久。”
沈照抬起探阴棒,轻轻点地。羊皮纸摊在膝上,她用指甲划出几道盲文,动作很慢,像是怕惊扰什么。
陈九黎扫了一眼,读懂了意思:**门后有东西在呼吸,节奏和我们不一样。**
他点头,将伞收入袖中,红衣一抖,整个人往前踏了半步。
石门表面那些歪斜的文字开始发烫,边缘泛起暗红,像是烧热的铁皮。
“要开这门,得骗过它。”他说,“它以为自己守的是祭坛,那就让它真以为来了祭品。”
闻人烬皱眉:“你是说……拿咱们当供品糊弄它?”
“不。”他摇头,“拿我的血当钥匙。”
话音落,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随即把三根银针浸入血中。针身瞬间染成深褐色,像是吸饱了腐液。
左眼金纹缓缓亮起,他盯着石门中央那个扭曲的符阵,瞳孔微缩。
“果然。”他冷笑,“不是锁,是嘴。这门是个活的,靠吞阳气续命。倭人当年拿童男童女的纯阳之血喂它,现在——”他顿了顿,“我用一道逆五雷符,给它点馊饭吃吃。”
沈照没说话,只是把探阴棒横插在门前地缝里,另一只手悄悄撕开袖口,伤口再次见血。她知道接下来会耗神,得提前引通幽之力入体。
陈九黎闭眼,将一根银针缓缓刺入眉心。
没有惨叫,也没有颤抖。他的脸甚至没变色,只是额角青筋跳了一下。
针尖入肉三分,一股淡金色的气息顺着针身溢出,在空中拉出细丝般的轨迹。
他以针为笔,以气为墨,在虚空中画符。
第一笔落下,石门嗡鸣。
第二笔勾成,地面轻微震颤。
第三笔转折时,他忽然睁眼,喝了一声:“烬!照住右边那行字!别让它们重组!”
闻人烬反应极快,抓起粉盒倒出一把朱砂,混着烈酒抹在掌心,反手按在右侧符文上。她本就带伤,这一按等于把自己的血也贴了上去。
“操!”她闷哼一声,手指抽搐,但没松开。
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文字果然停滞了片刻。
陈九黎趁机完成最后一笔。
血光炸开,符成刹那,整道石门剧烈震颤,表面倭文逐一熄灭,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口口吞掉。
轰!
一声闷响,石门从中裂开一道缝隙,黑风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腐腥味,像是打开了一口百年未启的棺材。
风太大,吹得三人几乎站不稳。
闻人烬踉跄后退,撞在墙上,手里的朱砂洒了一地。她刚想开口,却被呛得咳嗽起来,喉咙火辣辣地疼。
沈照死死握住探阴棒,指尖发白。她能感觉到,门后的空间不对劲——不是简单的房间或墓室,而像是一片被折叠过的深渊,脚下土地软得像踩在尸油上。
“别进去。”她低声说,“魂会沉。”
陈九黎站在最前,衣袍猎猎作响。他没退,反而往前又走了一步,伞柄拄地,稳住身形。
那股阴风刮在他脸上,却让他嘴角微微扬起。
“有意思。”他说,“他们还真把养鬼池修到地脉上了。”
闻人烬缓过一口气,挣扎着爬起来,凑近门边残存的一段铭文。她眯着眼辨认,声音发紧:“上面写着……‘献祭三千童男童女,以血饲鬼,启幽冥之门’。”
她说完,自己先愣住了。
“三千?”她抬头,“哪来的这么多孩子?这工程得做多少年?”
“不是一年。”陈九黎看着门缝深处,“是一代接一代。他们在这儿搞了个生产线,活人进来,渣都不剩。”
沈照突然抬手,羊皮纸上多了两行盲文,她递过去。
陈九黎接过一看,神色一沉。
纸上写着:**门后水深十丈,底下全是未化骨。有人在下面数心跳。**
他没说话,而是将剩下两根银针分别插入耳后穴道,针尾微微颤动,像是在接收某种频率。
“先别动。”他说,“风还没停。这阵阴风是‘吐纳’,它在换气。等它呼完这口浊气,我们才有三息时间进门、落脚、立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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