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仍是心上人 第142章 转机的发现

凌晨四点，是一天中最黑暗，也最寒冷的时刻。

项目组办公区里，灯火依旧通明，但疲惫已经如同浓雾般笼罩了每一个人。几个年轻组员实在支撑不住，趴在桌上陷入了不安的浅眠，键盘旁还放着喝了一半早已冰凉的咖啡。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绝望与坚持的复杂气息。

只有林小溪的工位，还散发着一种近乎燃烧的专注。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屏幕上那不断回放、慢放、逐帧分析的星辉产品演示视频，以及旁边文档里密密麻麻的标记和笔记。顾言琛那句“形与神”的提示，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思维的某个禁锢。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之前发现卡顿的那个交互环节。不仅仅是卡顿，她反复对比“晨曦”原型的设计逻辑和星辉模仿的版本，发现星辉的操作者在演示一个看似流畅的滑动解锁功能时，指尖的轨迹与界面元素的响应，存在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等待”和“修正”。这不像是有意设计，更像是系统底层在处理一个它不熟悉的指令流时，产生的本能“犹豫”。

一个大胆的、几乎让她心跳停止的猜想逐渐清晰——星辉拿到的，可能只是“晨曦”某个早期、不完整的交互框架和UI设计图！他们模仿了表面的手势和动画效果，但没能完全理解或者复制支撑这套交互的、更深层的智能预加载算法和动态响应机制！所以，他们的系统在遇到需要算法预判的复杂连续操作时，就会露出这种不协调的马脚！

这个发现让她激动得手指都在发抖。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就不单单是一个小bug，而是证明了星辉的产品存在根基上的缺陷，他们的“抄袭”是囫囵吞枣，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在用户体验至上的时代，这将是致命的！

她立刻动手验证。调出“晨曦”对应的底层逻辑文档，与视频里星辉演示的每一个细节进行苛刻的比对。她需要更确凿的证据，不仅仅是感觉，而是能够摆在台面上，让人无法反驳的技术性差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墨色天际线开始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铅灰色的光。希望如同这熹微的晨光，在她心中一点点放大，驱散了盘踞已久的阴霾。

就在她几乎要抓住那个决定性证据的瞬间，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了凌晨四点三十分。一直高度紧绷的神经和透支的体力终于达到了极限，一阵剧烈的眩晕猛地袭来，眼前的屏幕开始旋转、模糊，胃里翻江倒海。她下意识地用手撑住额头，想要抵抗这阵不适，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歪倒。

预期的碰撞没有到来。

一只坚实的手臂及时地从侧后方伸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肩膀，阻止了她跌下椅子。

林小溪惊愕地回头，撞入了一双深邃的、带着疲惫却依旧清醒的眼眸中。顾言琛不知何时，又一次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身后。他应该一直没睡，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纽扣，露出小半截锁骨的凌厉线条，眼底的红血丝比几个小时前更重，下颌的胡茬也更明显了些，整个人透着一股落拓的倦意，但那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暗夜里燃烧的炭火。

“怎么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熬夜后特有的磁性，在这寂静的凌晨格外清晰。扶在她肩头的手掌，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没事，”小溪下意识地想挣脱，声音有些虚弱，“可能就是有点低血糖，头晕。”

顾言琛没有松开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俯身靠近，目光投向她的电脑屏幕。“有发现？”他问，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畔。

如此近的距离，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雪松冷香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和咖啡因的气息，强势地侵占了她周围的空气，让她刚刚平复一些的心跳再次失控。她能清晰地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阴影，看到他紧抿的薄唇边那丝紧绷的线条。

这种超越安全距离的靠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侵略性，却又奇异地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关切。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平稳而有力的心跳节奏，与她狂乱的心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她的喉咙有些发干，试图组织语言，却因为他的靠近而思维混乱，“我可能找到了……一个关键点。星辉的底层交互逻辑，可能和我们的原型不兼容，他们在模仿连续手势时，系统有无法掩饰的延迟和修正，这证明他们拿到的数据不全，或者根本没理解核心算法……”

她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将注意力拉回屏幕，手指颤抖着移动鼠标，想要调出她对比分析的图表给他看。

然而，又是一阵更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涌上头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几乎要软倒。

顾言琛的眉头瞬间拧紧，扶在她肩头的手收紧了几分力道，几乎是将她半圈在了怀里，支撑住她下滑的身体。“别动！”他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他另一只手迅速拿起她桌上那杯已经凉透的牛奶，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他毫不犹豫地将那杯冷牛奶倒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然后拿起她桌上那个印着卡通图案的马克杯——那是她自用的杯子，快步走向茶水间。

林小溪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努力平复着翻腾的胃部和眩晕的大脑。她能听到茶水间传来微波炉运作的轻微嗡鸣声，以及他沉稳的脚步声。

不过一两分钟，他走了回来。手里端着她的那个马克杯，里面是冒着热气的、新热的牛奶。这一次，杯口还飘散出一股淡淡的、清甜的蜂蜜香气。

他将杯子递到她面前，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些许之前的冷硬：“喝了。”

林小溪怔怔地看着那杯加了蜂蜜的热牛奶，又抬头看向他。他站在那里，身影在凌晨清冷的光线和办公室惨白的灯光交织下，显得有些模糊，又异常清晰。他做着这些与他身份、与他平日冷漠形象格格不入的、近乎体贴的事情，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冷峻模样。

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情绪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酸涩，委屈，还有一丝无法抗拒的暖流，交织在一起，冲垮了她一直努力维持的防线。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她慌忙低下头，接过杯子，小声道：“……谢谢。”

温热的杯壁熨帖着她冰凉的指尖，蜂蜜牛奶甜暖的气息钻入鼻腔，她小口小口地喝着，那温热的液体仿佛带着魔力，缓缓流遍全身，驱散了部分寒意和不适，也奇异地安抚了她焦灼的神经。

顾言琛就站在她身边，没有说话，也没有催促，只是沉默地等待着。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座沉默的山，在这风雨飘摇的危机时刻，莫名地给了她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喝完大半杯牛奶，那股不适感终于渐渐消退。林小溪深吸一口气，感觉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一些。她放下杯子，重新坐直身体，目光再次变得坚定。

“顾总，”她转过头，看向他，眼神清亮，“我想，我找到他们的‘阿喀琉斯之踵’了。”

她不再犹豫，移动鼠标，将屏幕转向他，开始清晰地阐述她的发现。她调出并排对比的视图，一边是“晨曦”原型流畅自然的交互流程动态图，一边是星辉演示视频中那个带有细微卡顿和修正痕迹的片段，用红色的标记圈出关键帧，并调出对应的底层逻辑差异分析。

“……这里，还有这里，”她的指尖点在屏幕上，语气因为自信而变得有力，“星辉的系统在处理这个多指触控并发指令时，明显出现了逻辑判断延迟和资源调配冲突，这直接证明了他们的底层架构无法完美支撑从我们这里‘借鉴’去的交互模型。这不是小问题，这是根基上的缺陷，会随着用户使用深度的增加而不断暴露，严重影响核心体验！”

她讲述的时候，顾言琛一直安静地听着，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专注地跟随她的指引落在屏幕上。他没有打断她，只是偶尔在她停顿的间隙，提出一两个极其精准的、关乎技术实现细节或影响范围的问题，显示出他完全跟上了她的思路，并且思考得更深、更远。

当他听到她最后那句“根基上的缺陷”时，他的眼底，骤然闪过一道锐利如鹰隼般的光芒。那光芒，如同劈开黑暗的闪电，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了然和即将发起反击的决断。

他直起身，目光从屏幕移开，重新落在她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之前的疲惫似乎被一种炽热的、名为“胜机”的光芒所取代。他看着她，看了足足有三秒钟，那目光复杂得让她心悸——有对她能力的赞许，有对发现关键转折点的兴奋，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为她感到的骄傲。

“很好。”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感。他没有说更多夸奖的话，但这简短的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在此刻，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分量。

他伸出手，不是碰她，而是轻轻拍了拍她放在鼠标上的那只手的手背。只是一个极其短暂、几乎一触即分的接触，他的指尖带着微凉，却像带着电流，瞬间窜过她的手臂，直达心脏，引起一阵剧烈的悸动。

“我知道你可以。”他看着她，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近乎虚幻的、转瞬即逝的弧度。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迈着比来时更加坚定、更加迅速的步伐，走向他的临时办公室。一边走，一边已经拿出了手机，开始拨号，显然是准备立刻召集核心成员，部署下一步的反击策略。

林小溪怔怔地坐在原地，手背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那微凉而短暂的触感。耳边回响着他那句“我知道你可以”，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鼓胀着，带着一种酸涩又温暖的疼痛。

窗外，天色又亮了一些，铅灰色逐渐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黎明，终于要来了。

她低头，看着屏幕上那个被自己圈出的、代表着胜利曙光的“缺陷”，又看了看手边那杯还剩少许的、带着蜂蜜甜香的牛奶。

这一次，危机的阴影依旧巨大，但她的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隐秘的期待。

顾言琛办公室的门被关上，手指尖摩挲着刚刚划过林小溪手背的触感！很快，里面就传来了他清晰而冷静地发布指令的声音。林小溪深吸一口气，将杯中剩余的牛奶一饮而尽，然后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重新将双手放在了键盘上。战斗，才刚刚进入最精彩的阶段，而她，已经握住了最锋利的武器。这一次，她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要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