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历史 > 后汉异星录 > 第17章 砧上鱼

后汉异星录 第17章 砧上鱼

作者:凌阅闻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15 08:36:53

吕布戟尖悬着郭汜的亲兵头颅。

血珠滴落在李傕的密信上,洇开“杀郭”二字。

蔡琰袖中的铜匙被体温焐得滚烫。

貂蝉的身影融化在转运司高墙的阴影里。

流民目睹火矢射向库房屋顶的干草堆。

郭汜的嘶吼被地底传来的震动吞没。

董卓金冠上的玉珠在郿坞镜中一颗颗崩裂。

郭汜大营辕门处,死寂如同凝固的墨块,沉重地压在每一个西凉兵卒的心头。方才那毁天灭地的破门声和此刻悬停于营门破碎处的魔神身影,抽干了空气里最后一丝活气。火把的光焰在吕布周身跳跃,将他深色甲胄上的细微纹路都映照得如同凶兽的鳞甲,那倒拖着的方天画戟刃尖斜指大地,一点乌黑的血垢如同恶兽干涸的眼珠,冰冷地注视着前方如林的枪尖。每一次赤兔马不耐地轻刨前蹄,铁掌踏碎地上半埋的尖锐木屑,都引得那枪林发出细不可闻却又清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那是恐惧渗入骨髓的颤栗。

郭汜站在中军帐前亲卫层层环护之下,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撞击着肋骨。吕布那双熔岩流淌般的赤瞳扫过来时,他感觉自己像是被钉在案板上的鱼,那目光穿透了亲卫的甲胄,直抵他惊惶的魂魄深处。握刀的掌心早已湿滑不堪,但退路已断!

“吕——奉——先——!”郭汜的嘶吼骤然撕裂了死寂,带着一种强行逼出的、近乎崩溃边缘的疯狂,试图将营内弥漫的恐惧暂时压下去。他脖颈上青筋暴起,脸孔因用力而扭曲,手指戟指向辕门处那尊魔神,“你擅闯本将营盘,纵兵毁我营门,意欲何为?!太师尚在关前鏖战,你想造反不成?!”声音在空旷的营地上空回荡,带着空洞的回响,反而透出他心底无法掩饰的虚弱。

吕布勒马,赤兔喷出的灼热白气拂过郭汜身前丈余的地面。他终于微微抬起眼睑,那熔岩般的赤瞳锁定了郭汜,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玩味的弧度。

“造反?”吕布的声音并不高,却像锋利的冰锥,轻易地凿穿了郭汜徒有其表的咆哮,清晰地送入每一个士兵的耳中,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冰冷质感,“郭阿多,你以卑劣手段伏杀同袍牛辅将军,更胆大包天,私匿其部属所押运的太师军需重资,意图何为?私藏军资,截断太师命脉,你才是欲图倾覆西凉基业的逆贼!”

“放你娘的——”郭汜的怒骂刚冲出喉咙一半,便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的瞳孔因极度的惊怒和一丝惊觉而骤然收缩!

吕布!他怎么会知道?牛辅押运的军需?他怎么会知道得如此精准?!这罪名太大了!太师最恨的就是截断他命根子般的粮秣军械!难道是李傕?只有李傕那个阴险小人,才会用如此恶毒、如此致命的构陷!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的噬咬,瞬间点燃了郭汜所有被恐惧压制的狂暴怒火!他猛地掀开挡在身前的一名亲卫,踏前一步,佩刀直指吕布,唾沫星子随着他狂怒的嘶吼喷溅出来:“血口喷人!无耻之尤!是李傕!是李傕那狗贼贪图牛辅私藏,未能得手,便反咬一口,还假传消息蛊惑于你,借你这把刀来替他铲除异己!吕布!你被他当枪使了!还不醒悟?!”

“哦?”吕布的眉梢极其细微地扬了一下,那冰冷玩味的笑容仿佛更深了一点,赤瞳深处却毫无波澜,“李傕构陷于你?”他微微侧首,目光如同实质的钢刺,扫向营墙高处某个方向。

那里的阴影里,一个李傕部安插进来的低级军官,正紧张地握着角弓,被吕布目光扫中,浑身猛地一颤,几乎是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这个细微的动作,在吕布和郭汜这针锋相对的对峙中,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构陷的证据何在?”吕布的声音依旧平稳冰冷,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同时,他倒拖在身后的方天画戟,握柄的右手五指极其缓慢地收拢,发出轻微的皮革与金属摩擦的咯吱声。一股无形的、足以令空气凝滞的威压,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岩浆,开始从他如山般的身躯中弥漫扩散,沉重的压力让前排的长矛手几乎握不住枪杆,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赤兔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猛地刨了一下前蹄,碗口大的铁蹄砸在破碎的木板上,发出沉闷如鼓的爆响!

这景象,这威压,这握戟的动作,落在郭汜眼中,分明就是吕布听信了李傕的谗言,杀心已炽,下一刻就要挥戟屠营的前兆!

“吕布!休要欺人太甚!!”郭汜的理智在吕布那无声的杀意碾压下彻底崩溃。所有的恐惧、愤怒、被冤枉的憋屈和被当枪使的狂躁,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后果权衡,猛地挥刀狂吼,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撕裂变调,“弓弩手!给老子——”

最后一个“射”字尚未出口!

“呜——!”

一道极其尖锐、凄厉的破空之声突兀地刺破了营地上空紧绷欲裂的死寂!

它并非来自营内,也非来自营外吕布的方向,而是从营盘深处,某个靠近马厩粮草区域的阴影角落,如同毒蛇吐信般激射而出!

那是一支淬着幽蓝暗芒的弩矢!

弩矢的速度快得超越视觉,在无数双或惊慌、或恐惧、或茫然的眼睛尚未来得及捕捉其轨迹时,它已如同死亡的宣告,撕裂了郭汜身前一名亲卫下意识举起的小圆盾边缘,“噗嗤”一声,带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深深贯入了那名亲卫的肩胛骨!巨大的冲击力带着那名亲卫壮硕的身体猛地向后趔趄,撞在郭汜身上!

电光石火!

时机!角度!毒辣刁钻到了极致!

“有刺客!保护将军!”亲卫将领的嘶吼带着惊骇欲绝的破音!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压抑到极致的火药桶!

“杀!!”

“保护将军!”

“杀吕布!!”

营墙之上,那些早已被恐惧和混乱冲昏了头脑、精神绷紧如满弦的弓弩手们,在“刺客”、“保护将军”的嘶吼声中,在同伴中箭倒地的视觉冲击下,在郭汜那未尽的“放箭”命令残留的余音里,瞬间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求生的本能与混乱的指令混合成毁灭性的洪流!

崩!崩!崩!崩!

弓弦震动空气的密集爆响连成一片!数十支、上百支羽箭,如同骤然腾起的黑色蝗群,带着弓弩手们失控的恐惧和疯狂,并非精准指向辕门处的吕布,而是铺天盖地地朝着那个方向,朝着那尊赤红的魔神,以及他身后尚未完全冲入营门的飞熊军前锋,泼洒过去!

几乎就在弩矢破空、郭汜亲卫中箭、营墙上箭雨失控泼洒的同一瞬间!

吕布深红的瞳孔深处,骤然炸开两簇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芒!那不是惊愕,不是愤怒,而是某种精心算计的猎物终于踏入陷阱时,猎人眼底闪现的、绝对掌控一切的残酷光芒!

“冥顽不灵!自寻死路!”

伴随着一声如同九幽寒冰碎裂般的低吼,吕布握戟的右臂爆发出摧山断岳般的恐怖力量!那柄倒拖于地、如同蛰伏凶兽的方天画戟,骤然发出一声撕裂空气、震人心魄的咆哮!

戟锋不再是倒拖!而是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月牙形的恐怖寒芒!

呜——嗡!

凄厉的、超越人耳承受极限的鸣啸声震彻整个营地!方天画戟旋舞的范围,仿佛形成了一个死亡真空!戟风如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扑面而来的箭雨之上!

噼里啪啦!咔嚓!噗噗噗!

密集如雨的箭矢,撞上那轮旋舞的寒芒月牙,如同脆弱的麦秆撞上了钢铁磨盘!精铁箭镞被狂暴的力量瞬间搅碎、扭曲,坚硬的箭杆被撕扯成漫天纷飞的木屑!少数几支角度刁钻、侥幸穿透戟风缝隙的箭矢,射在吕布深色的肩甲、胸甲之上,也仅仅发出几声沉闷如中败革的声响,便被强横的护体罡气和精良的甲胄轻易弹开,无力地坠落!

吕布的身影,在箭雨泼洒、木屑纷飞、金属碎片激射的背景中,如同定海的神针,巍然不动!那旋舞的方天画戟,就是他意志的延伸,是他不可撼动的绝对领域!

“飞熊!”吕布的吼声如同雷霆,在戟风的呼啸声后炸开,带着碾碎一切的决绝,“屠营!”

“杀——!!!”

辕门之外,早已按捺不住嗜血渴望的飞熊重骑,在主将命令和失控箭雨的刺激下,终于彻底释放了属于地狱的咆哮!那压抑到极致的、沉默的死亡洪流,瞬间爆发出吞噬一切的狂暴!

轰隆——!!!

沉重的马蹄再次如同密集的惊雷,狠狠砸在破碎的辕门地面,踏着被吕布戟风搅碎的箭矢残骸!黑色的铁甲洪流,如同从地狱倾泻而出的熔岩,带着毁灭一切的蛮横冲势,轰然撞入已经彻底失控、如同炸了窝的郭汜大营!

前排的长矛枪林,在飞熊重骑那身披重甲、挟着千钧冲势的战马面前,脆弱得如同枯枝败草!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响成一片!长矛手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撞得凌空飞起,骨断筋折!后排的刀盾手甚至来不及举起盾牌,视野便被巨大的、覆盖着冰冷甲片的马头阴影填满,随即是碗口大的、裹着铁掌的马蹄在他们眼中急速放大!

嘭!噗嗤!

人体被撞飞、践踏的闷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和凄厉短促的惨嚎,瞬间响彻营门!黑色的铁流没有丝毫停滞,如同一柄烧红的巨大铁犁,狠狠犁进人潮之中!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断肢残骸如同被狂风卷起的垃圾般抛洒!飞熊骑手甚至不需要挥动沉重的骑枪,仅仅依靠战马狂暴的冲撞和践踏,便在这混乱的人群中撕开一条条喷涌着血浪的通道!

“顶住!结阵!顶住啊!”郭汜的亲信校尉在后方声嘶力竭地咆哮,试图收拢溃兵组成防线。然而,在吕布那魔神般的身影压迫下,在飞熊军无情的铁蹄践踏下,在营内因“刺客”事件和失控箭雨引发的彻底混乱中,所有组织抵抗的努力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士兵们如同没头的苍蝇,被恐惧驱赶着互相推搡、践踏,哭喊声、咒骂声、濒死的哀嚎声与战马的嘶鸣、铁甲的撞击声混合成一片末日的交响!

吕布策马,立于这狂暴杀戮旋涡的中心。赤兔马喷吐着灼热的气息,前蹄暴躁地踏碎一个仍在痉挛的躯体。方天画戟斜指向天,巨大的月牙刃锋上,粘稠的鲜血正顺着森冷的锋刃缓缓滴落。他冰冷的赤瞳扫视着这片由他自己亲手点燃的人间炼狱,扫过那些在飞熊铁蹄下崩溃奔逃的身影,扫过远处中军帐前被亲卫死死拖拽着、面容扭曲眼神绝望的郭汜。

没有怜悯。没有动摇。只有一种冰冷的、掌控全局的俯瞰。

权力与血肉的祭坛已经筑起,祭品正在哀嚎中奉上。而他,是这场血祭唯一的主宰者。他需要郭汜的绝望,需要李傕的狂喜,需要这西凉内部的血流成河,来为他铺就一条通往更高处的、用白骨和权柄铸就的阶梯。

城南,转运司衙署。

这座由青石和高墙围成的庞大建筑群,此刻如同暴风雨中心奇异的寂静孤岛。高墙之外,是吕布铁骑席卷一切的狂澜,是郭汜大营方向传来的震天杀声与绝望嘶吼。墙内,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紧锣密鼓的森严。

李傕亲信的精锐,如同钉死在墙头的秃鹫,无声地占据着每一处制高点。强弓硬弩的寒光,在墙垛的阴影里若隐若现,箭簇的锋芒冷漠地俯瞰着下方被严密把守的巷道,以及远处那如同沸腾血锅般的郭汜大营。所有的目光都警惕地扫视着墙外任何可疑的动静,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衙署深处,一座位置偏僻、毫不起眼的库房院落内。几盏风灯被刻意压低,光线昏黄,勉强勾勒出库房厚重铁门的轮廓和院落角落里堆积的一些废弃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混杂着硝石、硫磺以及陈年油脂的特殊气味,刺鼻而危险。这气味被高墙隔绝,又被刻意地掩盖在转运司本身复杂的气味之下。

几个穿着李傕亲兵服色、眼神却格外阴鸷、动作间带着一种老练狠厉气息的汉子,如同幽灵般贴在库房墙壁的阴影中,耳朵紧贴着冰冷的石壁,似乎在竭力捕捉着墙外极其细微的动静。领头的是一个脸上带着一道深深刀疤的汉子,他手里紧握着一把造型奇特、仿佛纯由精铁打造、没有任何锁柄的钥匙,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紧闭的铁门中心那个深锁的、乌沉沉的锁孔。

“头儿…郭阿多那边…动静太大了…”一个汉子压低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飞熊军…是吕布亲自带人冲进去了!这动静…怕是…怕是顶不住啊!”

刀疤脸汉子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握着钥匙的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顶不住最好!让狗咬狗,咬得越凶越好!郭汜死得越快,这功劳就越是稳稳落在咱们将军手里!”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一种赌徒般的狂热,“将军算准了!吕布这把刀够快!够狠!只要咱们守好这里,等吕布杀透郭汜的营盘,拿了那‘东西’再交给将军…将军在太师面前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西凉军里,谁还敢跟将军争锋?!”

他口中的“东西”,显然就是这库房深处被牛辅私藏、又被李傕夺下的东西,那足以让李傕在董卓面前彻底压垮郭汜的“罪证”!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仿佛被风送来的、有特定节奏的几声夜枭鸣叫,从高墙外某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隐隐约约传来。声音持续了三次,短促,清晰。

刀疤脸汉子阴鸷的眼神猛地一亮!如同潜伏的毒蛇捕捉到了猎物的气息!

“来了!”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中赌徒般的狂热瞬间被一种更冰冷的、执行命令的决绝取代。他不再看同伴,整个人如同紧绷的弓弦,微微弓起身体,所有注意力死死锁定了那扇厚重的铁门,握着那柄奇异钥匙的手微微抬起,对准了锁孔。

那几声夜枭鸣叫,是约定好的信号——代表目标已确认进入位置,即将接手!

高墙之外,与库房仅一墙之隔的阴暗巷道。

这里堆满了转运司倾倒的废弃杂物和破损的板车,散发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巷道的阴影浓得化不开,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与库房院内那紧绷的等待不同,这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焦躁和恐惧。

王昌,郭汜麾下的左军司马,此刻正蜷缩在一个半塌的、散发着腐烂稻草气息的破板车后面。他身上的甲胄早已脱下,只穿着一件脏污的深色短褐,脸上不知是刻意涂抹还是恐惧流下的冷汗混着尘土,将他一张原本还算方正的脸庞弄得污秽不堪,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疯狂地转动着,如同濒死的困兽,充满了血丝和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内心翻江倒海的恐惧和恨意!就在半个时辰前,他收到了那个足以让他全家死无葬身之地的消息:他那不成器的独子,打断的哪里是什么普通太学生?竟然是光禄大夫王允的远房侄子!而且人已经落在了京兆尹手中!这根本不是赔钱能了的事情!这是要抄家灭门的祸事!与此同时,“金蛇窟”刘疤脸那张如同毒蛇般阴冷的脸仿佛又浮现在眼前,还有那笔利滚利、足以让他卖身为奴几辈子也还不清的赌债!两个催命的鬼爪,狠狠扼住了他的喉咙!

就在他绝望得几乎要发疯的时候,一个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在他藏身的屋角阴影里响起。那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感情,却如同魔鬼的诱惑,直抵他灵魂深处:

“库房西侧墙根,第三块青石。油布包着。刻着‘蠡’字半截玉佩的钥匙,就在里面。东西拿到,交给墙内等的人。你的儿子,天亮前会‘意外’出现在京兆尹府衙门口。刘疤脸的债,一笔勾销。”

没有选择!根本没有选择!要么全家死绝,身败名裂!要么…就按这魔鬼说的做!去拿那该死的钥匙!去开那扇该死的门!交出那该死的“东西”!

恨意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他恨那个打断人腿的孽子惹下滔天大祸!恨刘疤脸敲骨吸髓!更恨这将他逼入绝境、不知来自何方的神秘力量!但他更恨李傕!一定是李傕!只有李傕才会用如此阴毒的手段来对付郭将军,也只有李傕才有这个能力在长安城同时操纵青蛇窟和京兆尹!是李傕这狗贼,为了除掉郭将军,将自己这样的蝼蚁也彻底碾碎!巨大的恐惧和这股被利用、被碾碎的恨意交织,反而在王昌心底催生出一股扭曲的、近乎毁灭的勇气——他要拿到那钥匙,把这该死的“东西”交给里面的人,然后…他要亲眼看着李傕和郭汜一起完蛋!最好连那个高高在上的吕布也一起炸上天!

“来了!来了!” 夜枭的鸣叫隐隐传来,那是墙内同伴确认的信号!王昌如同被电击般猛地一颤,眼中的疯狂瞬间压倒了恐惧!他猛地从板车后窜出,像一只被逼急了的耗子,手脚并用地扑向那面冰冷的高墙墙根!手指疯狂地在潮湿冰冷的石壁上摸索着,寻找着那该死的第三块青石!

找到了!一块略微松动的石板!他手指抠进缝隙,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掀!

哐啷!

石板被掀开!下面果然压着一个不起眼的、被油布紧紧包裹的长条状物体!王昌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一把抓起油布包,用牙齿和颤抖的手撕扯开油腻的油布!里面,赫然躺着半块色泽温润、边缘断裂处打磨光滑、刻着一个清晰“蠡”字的玉佩!

就是它!那魔鬼口中的钥匙!

王昌死死攥住这半块玉佩,冰冷的玉佩几乎要被他手心的汗水和滚烫的体温融化。他猛地抬头,望向面前这堵高耸、冰冷、隔绝着生死的墙壁。墙的那一边,是李傕的爪牙,正等着他亲手奉上这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

“李傕…狗贼…你不得好死!”王昌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带着无尽的怨毒。他不再犹豫,猛地将手中那半块玉佩,朝着墙头方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扔了过去!玉佩在空中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准确地越过了墙头!

几乎在玉佩脱手的瞬间!王昌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转身,连滚爬爬地扑向巷道的更深处,只想远远逃离这即将化作火海的地狱!

墙内。

那刀疤脸汉子一直竖着耳朵,屏息凝神。当那轻微的“哐啷”石板声响隔着墙壁隐约传来时,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紧接着,一道极其细微的破空声!

啪嗒。

一个温润微凉的物体,带着一缕微弱的风声,轻巧地落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面上。昏黄的灯光下,那半块刻着“蠡”字的玉佩,如同黑暗中陡然睁开的一只眼睛,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泥地上。

成了!

刀疤脸汉子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眼中闪过狂喜和一丝如释重负!他一步跨出,如同扑向猎物的饿狼,一把将那半块玉佩抄在手中!温润的触感传入掌心,那清晰的“蠡”字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开门!”他低吼一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同时将手中那把奇异的、没有锁柄的精铁钥匙猛地插向铁门中央那黑沉沉的锁孔!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锁芯内部发出一连串极其复杂精密的机括咬合声!咔哒…咔哒…嗒!

一声清脆的、如同解脱束缚般的机括轻响!

那扇厚重、冰冷、仿佛隔绝着另一个世界的巨大铁门,发出沉重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向内开启了一条足以容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股远比门外浓烈十倍、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的、混杂着硝石硫磺和油脂的刺鼻气味,如同沉睡凶兽的吐息,猛地从那缝隙中汹涌而出!库房内部没有灯火,只有一片纯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黑暗中,隐约可见堆叠如山的巨大方形木箱轮廓,如同潜藏在深渊中的无数棺椁,散发着无声的、足以毁灭一切的危险气息!

刀疤脸汉子脸上刀疤扭曲着,眼中那赌徒的狂热彻底燃烧起来!他迫不及待地就要侧身钻入那片孕育着巨大毁灭力量的黑暗之中!

城西,那座隔绝了所有喧嚣与血腥的僻静小院。

铜兽香炉口缭绕的青烟未曾断绝,松柏的清冷气息固执地盘踞在空气里,试图抵御着从门窗缝隙不断渗入的铁锈与焦糊味。光线依旧幽暗,烛火在纱罩后静静地跳动,映照着那张铺在棋盘上的长安城图卷。

蔡琰(苏清)端坐如初,指尖却不再捻动棋子。那枚材质奇异、内蕴墨云的棋子,已稳稳落在郭汜大营核心,如同在炽热的炭盆中投入了一颗冰珠,无声,却预示着风暴的轨迹。

图卷之上,代表着郭汜大营的区域内,一枚枚惨白色的棋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碎裂,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碎的骨骸。而象征着吕布飞熊军的漆黑棋子,如同汹涌的墨潮,正疯狂地吞噬、覆盖着那片区域,黑色的锋矢直刺核心!更远处,代表李傕力量的暗红棋子,如同稳坐钓鱼台的渔翁,盘踞在转运司衙署的堡垒之中,似乎在安静地等待着墨潮席卷后的残局。

棋盘边缘,一枚不起眼的、边缘模糊、如同水滴般透明的棋子,悄然移动到了转运司衙署库房的位置,与那代表火药库的、被朱砂红圈标记的区域,无声重合。

貂蝉(柳烟)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水墨,无声地出现在蔡琰身后。她微微垂首,声音轻得如同耳畔飘落的尘埃:

“青蚨已还巢。钥匙,到了‘蠡公’手上。”

蔡琰的目光并未从棋盘上挪开,她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那枚透明的“水滴”棋子与朱砂红圈重合的微妙位置。细长的指尖,却沿着图卷上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由虚线标注的路线轻轻划过。那条路线的起始点,正是转运司衙署的库房深处,而它的终点,蜿蜒曲折,竟然指向长安北面,渭水之畔,那个被重重险要山塬和坚固堡垒拱卫的庞大庄园——郿坞!

“董仲颖,”蔡琰终于开口,声音如同冰封的湖水,每一个字都凝结着洞悉一切的寒意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捕兽夹闭合前的期待,“他太老了。老得只能把自己藏在黄金打造、精兵护卫的龟壳里,靠噬咬旧日的恐惧和猜忌活着。他以为郿坞是他的不朽堡垒…”

她抬起眼,目光穿透了紧闭的窗棂,仿佛望向了城南那片正被血色与铁蹄淹没的混乱,更仿佛看到了更远之处,郿坞那灯火辉煌却死气沉沉的轮廓。

“…却不知世间最锋利的矛,往往从堡垒最深处的裂缝中生发。贪婪、恐惧、背叛…这些他赖以维系的毒药,最终也会成为刺穿他心脏的匕首。”她的指尖轻轻点在那枚代表库房的朱砂红圈上,指甲边缘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库房之内,那扇刚刚开启了一道缝隙、释放出浓郁危险气息的铁门后。

刀疤脸汉子脸上带着狂热与激动,一只脚已经急切地踏入了那片纯粹的、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黑暗。他攥着那半块玉佩的手心满是汗渍,另一只手中的风灯,正被他高高举起,昏黄跳跃的光晕努力向库房深处探去,试图照亮那些如同巨兽蹲伏的方形木箱堆叠的轮廓。

就在他半个身体探入缝隙,风灯的光晕堪堪照到最近的一堆木箱边缘,甚至隐约映出了箱体上模糊的、代表着“火”的朱砂印记时!

异变陡生!

库房那高耸的、为了通风而特意加高的屋顶!那巨大的、覆盖着厚重干草和瓦片的屋顶!一支尾部绑缚着浸油麻布、正熊熊燃烧的火箭,如同从九幽地狱射出的复仇之眼,拖着刺目的橘红色尾焰,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扎进了堆积得最厚、最干燥的那片茅草顶棚之中!

嗤——!

燃烧的箭簇瞬间引燃了干燥蓬松的草茎!火苗如同贪婪的毒蛇,骤然蹿起,旋即以燎原之势,疯狂地沿着顶棚蔓延开来!哔哔啵啵的燃烧爆裂声顷刻间取代了库房内死寂的危险!橘红色的火光,瞬间将库房内部木箱堆叠的轮廓、以及刀疤脸汉子那张因惊骇而瞬间扭曲的脸庞,映照得一片通红!

而在库房院落外墙之外,那条堆满废弃杂物的阴暗巷道深处,一个蜷缩在断壁残垣阴影里、衣不蔽体、浑身散发着恶臭的老流民,正茫然地抬起浑浊的眼睛,看着那支从远处某个屋顶角落射向库房屋顶的火箭轨迹,他那张布满污垢和皱纹、早已被苦难磨灭了所有希望的脸上,麻木得没有一丝表情,仿佛看到的只是一颗无关紧要的流星。

轰隆!!!

一声沉闷得仿佛大地心脏被锤击的巨响,猛然从城南库房的方向传来!那声音并非惊天动地的爆炸,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令人骨髓发冷的震动波!仿佛一个沉睡了千万年的巨兽,在地壳深处翻了个身!整个长安城南的地面,都在这沉闷的巨响和随之而来的、如同涟漪般扩散的地底震颤中,猛烈地晃动了一下!

郭汜大营中,吕布正挥戟将一名试图偷袭的郭汜亲兵连人带盾劈成两半!戟刃带起的血瀑尚未落地,这突如其来的地底轰鸣和剧烈震颤猛地传来!赤兔马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前蹄骤然扬起!饶是以吕布的绝世骑术,身形也在马背上剧烈一晃!他瞳孔猛地一缩,赤红的瞳仁瞬间转向震动传来的南方!那声音的方向…是转运司!是那库房?!

中军帐前,正被亲卫死命拖拽着后退、眼神绝望的郭汜,同样被这地底传来的恐怖震动和轰鸣骇得魂飞魄散!他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猛地抬头望向南方,脸上先是极致的茫然,随即,一种混合着狂喜、怨毒和毁灭快意的扭曲表情瞬间爬满了他的脸!他猛地挣开亲卫的搀扶,指向南方,发出声嘶力竭、如同厉鬼般刺耳狰狞的狂笑:

“报应!报应啊李傕狗贼!你抢!你再抢啊!抢老子的东西!老天开眼!报应来了!炸得好!炸死你们这些狗娘养的!一起死!一起死吧!哈哈哈——!!”

那狂笑声在营地的一片混乱和吕布骤然转冷的赤瞳注视下,显得格外癫狂和绝望。城门失火,池鱼已惊。那看似已被点燃的引线,其燃烧的终点,似乎并非仅仅指向长安的残骸。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