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日头刚跃过周府青砖黛瓦的檐角,把暖融融的光洒进西侧的花园里。园中的枇杷树已挂了满枝金黄,饱满的果子缀在翠绿的叶间,风一吹便晃出细碎的光影,连带着空气里都飘着清甜的果香。
周云溪穿着件月白色的襦裙,裙摆绣着几簇淡青色的兰草,走动时便像有细弱的花枝在裙摆上轻轻颤动。她手里提着个竹编小篮,篮沿缠着浅粉的绢花,正踮着脚帮母亲摘高处的枇杷。指尖刚触到一颗外皮泛着橙红的果子,还没等用力拧下来,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月亮门处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玄色的锦袍衬得身姿挺拔,腰间系着玉扣,走路时衣摆扫过青石小径,连脚步声都透着沉稳。
是谢浩楠。她心里猛地一跳,握着竹篮的手指下意识收紧,竹篮晃了晃,险些从手里滑落。幸好身旁的周夫人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一把篮底,才没让篮子里刚摘的枇杷滚出来。周云溪这才回过神,脸颊像被日头晒过似的,悄悄漫上一层浅红,连耳尖都热了起来,忙低下头假装整理篮里的果子,不敢再去看那道身影。
周夫人看在眼里,眼底浮出几分笑意,转头朝着谢浩楠温声开口:“浩楠来得正好,倒是省得我让人再去通传了。”说着,她抬手示意谢浩楠过来坐,丫鬟很快端上刚泡好的雨前龙井,茶盏里飘着嫩绿的茶叶,热气裹着茶香袅袅升起。
谢浩楠走到石桌旁躬身行礼,声音温和:“伯母安好,云溪姑娘安好。今日休沐,我想着过来看看你们,顺便帮我娘问问前几日说的铺面之事,可有眉目了?”
“正要跟你说这事呢。”周夫人抿了口茶,笑意更浓,“我和你母亲昨日特意去永安街转了转,巧得很,街口第三间铺面刚空出来。那地段你是知道的,左边挨着卖胭脂水粉的‘凝香阁’,右边是常年客满的‘福兴楼’,来往的都是些爱逛街的夫人小姐,人流量大得很。”
她顿了顿,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上面记着铺面的大致情况,递到谢浩楠面前:“租金也还算合理,比旁边两家便宜两成。不过那房东性子急,说铺面抢手,要租就得尽快定,免得被别人抢了去。今日正好你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若是你和云溪都觉得合适,咱们便把这事定下来。”
谢浩楠接过纸看了两眼,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一旁的周云溪。她还低着头,手指轻轻抠着竹篮的边缘,耳尖的红还没褪去,显然是在认真听他们说话。他收回目光,对着周夫人躬身应下:“全凭伯母安排。”说完,又转头看向周云溪,声音放得更柔了些:“今日休沐,我陪你们一起去看看?也好帮着拿些主意。”
周云溪这才抬起头,撞进谢浩楠温和的目光里,心跳又快了半拍。她咬了咬下唇,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好,我们一起去。”
等几人收拾妥当,坐着马车往永安街去时,已是午后。西市的热闹正盛,马车刚拐进街口,就听见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刚出炉的糖糕,热乎着呢!”“上好的苏绣帕子,十文钱一条!”还有小贩摇着拨浪鼓的声音,混着车马的铃铛声,满满都是烟火气。
林婉清早已在街口等着,她穿着件湖蓝色的褙子,头发挽成简洁的发髻,插着一支碧玉簪,看着干练又端庄。见周夫人的马车到了,她快步上前迎了两步,笑着打趣:“我还以为你们要再晚些到,没想到倒是准时。”
“这不是怕好铺面被人抢了去嘛。”周夫人笑着拉过林婉清的手,两人并肩往街里走,谢浩楠和周云溪跟在后面。周云溪好奇地打量着街上的景象,两边的铺子都挂着鲜艳的幌子,有的绣着店铺名号,有的挂着实物样品,来往的行人摩肩接踵,有穿着绫罗绸缎的富家太太,也有提着布包的寻常百姓,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鲜活的神色。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林婉清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间铺面:“就是这儿了。”
周云溪抬眼望去,只见那铺面的门脸宽敞,上方挂着一块旧木牌,上面“茗香茶铺”四个字已经有些褪色,显然是之前卖茶叶的铺子。铺面的木门敞开着,能看到里面的木质柜台擦得锃亮,柜台后面还摆着几个空着的博古架,墙角堆着几个捆好的油纸袋,应该是原主还没来得及搬走的杂物。
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老者从里面走出来,脸上满是皱纹,手里拄着根拐杖,正是这间铺子的原主——卖了几十年茶叶的老掌柜。他见林婉清带着人来,忙笑着迎上来:“林夫人,周夫人,你们可来了。我这铺子收拾得差不多了,你们要是觉得合适,咱们今日就能谈转租的事。”
“老掌柜客气了,我们先进去看看。”周夫人笑着点头,率先走进铺子里。谢浩楠和周云溪也跟着进去,周云溪好奇地摸了摸旁边的木质柜台,指尖触到光滑的木纹,能感觉到木料的厚实——这柜台用了有些年头,却保养得极好,没有一点破损,正好能用来摆放丝绸样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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