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过后,苏州城像是被春雨唤醒的睡美人,褪去了冬日的料峭寒意,处处透着鲜活的生机。护城河畔的垂柳抽出嫩黄的新芽,微风拂过,枝条轻摆,宛若少女低垂的发丝;巷陌间的桃花次第绽放,粉白的花瓣沾着晶莹的露珠,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香气。谢家府邸的庭院里,几株玉兰开得正盛,洁白的花朵亭亭玉立,引得蜂蝶萦绕,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这日清晨,婉清阁内已是一派忙碌景象。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一张张绷着绣布的木架上。谢研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襦裙,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成一个发髻,仅用一支素雅的玉簪固定,脸上未施粉黛,却难掩清丽温婉的气质。她正站在一张绣架前,手把手地教导几个新来的绣娘如何运用针法。
“这‘盘金绣’讲究的是金线的铺陈要均匀,针脚要细密,既要凸显出纹样的立体感,又不能让金线起翘。”谢研的声音轻柔却清晰,手中的银针牵着明黄色的金线,在素白的绸缎上游走,不多时,一朵栩栩如生的迎春花便初现雏形,金线在阳光下流转,仿佛带着暖意。
旁边的绣娘们屏息凝神,认真地模仿着她的手法,时不时有人轻声提问,谢研总是耐心地一一解答,眼神专注而温柔。自去年冬天赵珩离苏回京后,谢研便将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了婉清阁的经营和绣艺的钻研上。她不仅改良了传统针法,还结合江南的山水风光,设计出了许多新颖的绣品,深受苏州百姓的喜爱,就连周边府县的商户也纷纷前来订购,婉清阁的名声越来越响。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之时,谢研总会独自凭栏远眺,望着北方的方向,眼底泛起淡淡的思念。赵珩临走时曾紧紧握着她的手,轻声承诺:“研儿,待我回京禀明父皇,定会早日回来接你。你且安心等候,我赵珩此生绝不负你。”这句话,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心底,支撑着她度过了一个个漫长的日夜。她从未主动打探过京城的消息,只是默默守候,用一针一线编织着对未来的期许。
正当谢研专注地指导绣娘时,庭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管家老张激动的呼喊:“二小姐!二小姐!大喜啊!京城来圣旨了!”
话音未落,老张已经快步走进婉清阁,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连声音都带着颤抖:“二小姐,宫里的公公到府了,说是陛下有旨,专程为您而来!老爷和夫人正在别院等候,您快回去吧!”
“圣旨?”谢研手中的银针猛地一顿,针尖险些刺破手指。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京城来的圣旨,难道是……她不敢往下想,却又抑制不住心底的期待,眼眶瞬间泛起了热意。
旁边的绣娘们也都惊呆了,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脸上写满了惊讶和好奇。其中一个年长些的绣娘连忙说道:“二小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您快过去接旨吧!”
谢研回过神来,勉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对着绣娘们温和地笑了笑:“你们先各自练习,有不懂的地方相互请教,我去去就回。”说完,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提起裙摆,快步朝着谢府别院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谢研的脚步有些虚浮,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老张的话。京城的圣旨,会是关于她和赵珩的吗?赵珩在京城一切安好吗?他是否真的兑现了承诺?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让她既紧张又期待,手心微微冒出了细汗。
刚走到前厅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谢承业爽朗的笑声。谢研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迈步走了进去。只见前厅正中站着一位身着绯色官服的太监,面白无须,眼神锐利,正是皇宫里专门负责传旨的李公公。谢承业和林婉清并肩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恭敬而喜悦的神情,谢浩楠也站在父母身边,嘴角噙着欣慰的笑容。
李公公见谢研进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谢研接旨!”
谢研连忙走上前,和谢承业、林婉清、谢浩楠一起跪倒在地,恭敬地说道:“臣女谢研,携父母兄长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公公展开手中明黄色的圣旨,用抑扬顿挫的语调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皇七子恒王赵珩,才貌双全,性行温良。前于江南苏州结识谢家嫡女谢研,两情相悦,情意笃深。谢研出身书香门第,娴雅淑惠,绣艺精湛,更心系民生,颇有贤德之风。朕心甚慰,特赐婚于二人。着赵珩择日启程,南下苏州迎娶谢研入京,择吉日完婚。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谢承业带着家人恭敬地叩首谢恩。
谢研跪在地上,听着圣旨上的每一句话,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底涌遍全身,眼眶再也抑制不住,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赵珩,他做到了!他没有辜负她的信任,没有忘记他们之间的约定。那些日夜的思念与守候,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满满的幸福,让她几乎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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