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头像团烧红的炭,烤得地面发烫。谢安从谢府正厅出来,被父亲谢承业一番数落,又想起母亲柳姨娘之前的埋怨,胸口的火气像被添了柴的灶,越烧越旺。他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脚下的青石板被踩得“咚咚”响,脑子里全是谢承业那句“你连最基本的账目都算不清楚”,还有柳姨娘叹气时说的“若不是谢浩楠占了父亲的心思,哪轮得到你受这份气”。
“谢浩楠”三个字像根刺,扎得他眼睛发疼。同样是谢家的儿子,谢浩楠早年被拐,回来就得了父亲另眼相看,不仅分了宽敞雅致的别院,还能时常跟着父亲接触商行核心事务。而自己呢?明明是柳姨娘亲生的长子,却连个商行小管事的职位都求不来,还要被父亲当众数落得抬不起头。
“凭什么?”谢安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不过是个半路回来的,凭什么占着那么多好处?”越想越气,他干脆转身,朝着别院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他要去找谢浩楠,要问问他,是不是真的像母亲说的那样,在父亲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是不是故意霸占着谢家的资源。
别院的门房见谢安脸色铁青地冲过来,刚想上前询问,就被他一把推开。“让开!”谢安怒吼一声,力道之大,让门房踉跄着退了两步。他径直冲进院子,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葡萄架下的谢浩楠。
彼时谢浩楠正捧着一卷书,石桌上放着一盏凉茶,几片葡萄叶垂下来,在他身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周云溪刚去厨房看赵师傅做新糕点,院子里只有他一人,显得格外清静。听到动静,他抬眼望去,就见谢安满脸怒容地冲了过来,额角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谢浩楠!”谢安几步冲到葡萄架下,一把挥开石桌上的凉茶,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茶水溅湿了谢浩楠的衣摆。“你凭什么霸占着这么大的别院?府里的好东西都往你这儿送,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兄弟?”
谢浩楠缓缓合上书,指尖轻轻摩挲着书页边缘,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沉了沉。他早就料到柳姨娘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谢安会这么沉不住气,竟然直接闯上门来撒野。
“这别院是父亲特意安排给我和云溪居住的,”谢浩楠站起身,身形比谢安高出小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府里的资源分配,也是父亲根据家中情况定的,每一笔都有账可查,何来‘霸占’一说?”
“父亲定的又如何?”谢安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反驳,“你别忘了,你早年被拐卖出去,在外面漂泊了那么多年,根本没为谢家做过什么!现在回来才多久,就占了这么好的住处,还能跟着父亲打理商行,凭什么?”他越说越激动,伸手就要去推谢浩楠的肩膀,“什么都给你占了去,这别院以前本来祖母说给我的,这安逸地方也给你占了,我看你就是故意跟我作对!”
谢浩楠侧身避开他的手,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语气也添了几分寒意:“说话注意分寸。我被拐并非我愿,这些年在外漂泊的苦,你没经历过,就没资格评判。至于我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凭自己的能力挣来的。父亲让我接触商行事务,是因为我能算出账目中的疏漏;让我住在这里,是因为云溪和母亲需要清静的环境。”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谢安:“你若觉得分配不公,大可以去父亲面前申诉,拿出你的本事证明自己。跑到我这里撒野,算什么本事?”
谢安被他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想反驳,却发现谢浩楠的话句句在理。谢浩楠回来后,确实帮父亲查出过商行里几笔被隐瞒的账目,还提出过优化采买流程的法子,这些都是府里人有目共睹的。而自己呢?除了几次帮倒忙,似乎真没为谢家做过什么像样的事。
可这份理亏,不仅没让他冷静下来,反而点燃了他心底的羞恼。他猛地抬脚,踹向旁边的石凳,石凳被踹得挪了半尺,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谢安嘶吼道,“我看你就是仗着父亲的偏爱,故意打压我!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会把属于我的东西都拿回来!”
就在这时,周云溪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刚做好的绿豆糕。看到院子里的乱象,她脚步一顿,很快就明白了发生什么事。她没上前,只是站在廊下,安静地看着,相信谢浩楠能处理好。
谢浩楠瞥了一眼廊下的周云溪,见她神色平静,心里的戾气散了几分。他看着谢安,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警告:“我不想跟你在这里争执,你若是气不过,就回去好好练基本功、学算账,等你有能力了,父亲自然会给你机会。现在,你该离开了。”
“离开?我偏不!”谢安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猛地扑向谢浩楠,“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他自幼也跟着护院师傅学过几招,此刻气急攻心,竟真的挥拳朝谢浩楠脸上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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