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的龙威以林野为中心,如无形的潮汐席卷了整个峡谷。
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威压,超越了单纯的力量,是一种生命位阶上的绝对统治。
原本在龙骸上疯狂涌动的黑鳞能量,在这股纯粹的龙威面前,就像是遇见了君王的叛军,瞬间被镇压得瑟瑟发抖,发出不甘而恐惧的低沉呜咽。
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骨杖点地的闷响传来。
风语者伛偻着身躯,从阴影中走出,她浑浊的双眼凝视着龙骸心口处的林野,声音沙哑而古老:“龙的怨念与誓言交织,已成不死的诅咒。要净化这具骸骨,需行‘断誓之仪’。”
她的目光转向一旁的翎,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仪式需要三位祭品。一位‘断誓者’,以血为引,斩断旧日契约。”她顿了顿,枯槁的手指指向翎,“一位‘执刀者’,以痛为祭,承受契约反噬之苦。”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龙首前跪地的洛萨身上,“以及一位‘守誓者’,自愿献出守护之印,方能让仪式圆满。”
风语者深深地看着翎,问道:“银翼的后裔,你可愿为你的先祖,破除这延续千年的誓言?”
翎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沉默了片刻,没有丝毫犹豫,拔出腰间的短匕,在自己洁白的手腕上用力一划。
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风语者递来的骨杖上,发出一阵“滋滋”的轻响。
她抬起头,声音清冷而决绝:“我守的,是龙,不是一个被诅咒的梦。”
风语者的目光随即转向洛萨。
这位银翼骑士团的团长,此刻正痛苦地跪在地上,破碎的银甲下,手臂上的龙形印记仿佛活了过来,无数黑色丝线在其皮肤下疯狂蠕动,每一次蠕动都让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
“我不能……”洛萨的声音因剧痛而扭曲,“那是我的命……是银翼骑士团存在的意义……”
林野的目光冰冷。
他从龙心处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洛萨面前。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举起手中那把残破的断刀,毫不迟疑地划开了自己的左臂。
伤口深可见骨,殷红的精血瞬间涌出,带着一丝淡淡的金色。
在洛萨惊愕的目光中,林野将那只沾满鲜血的手,重重地按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就用我的痛,换你的醒。”
【厄运转嫁】发动。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瞬间从洛萨身上剥离,如同奔涌的洪流,尽数灌入林野的体内。
那痛楚远非皮肉之苦,而是灵魂层面的撕裂与灼烧,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同时攒刺着他的每一条神经。
林野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闷哼,竟是硬生生撑住了这股反噬。
洛萨猛然睁开双眼,手臂上那蠕动的龙印黑丝寸寸断裂,化为黑烟消散。
他脱力般地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颤抖、嘴角溢血的少年,声音嘶哑而颤抖:“你……为什么要救一个……要杀你的人?”
林野咳出一口血沫,脸上却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因为我也曾被人当成该死的逃奴,没人问过我该不该死。”
就在这时,风语者高举起浸染了翎鲜血的骨杖,口中吟唱起晦涩难懂的古老音节。
龙骸发出一阵剧烈的共鸣,整个峡谷都随之震颤。
林野没有犹豫,立刻引动了胸口的天珠。
那颗吸收了无数龙息的珠子散发出温润的光芒,一股精纯至极的龙息被他引导而出,缓缓注入龙骸巨大的脊柱之中。
刹那间,金光自龙骨内部迸发,顺着每一节骨骼蔓延开来。
那些寄生在骨骼上的岩蛀虫在金光下如同曝晒在烈日下的冰雪,纷纷发出尖锐的嘶鸣,爆成一滩滩黑水。
笼罩峡谷的黑雾也在这金光中节节败退。
所有的黑鳞残魂被这股力量强行聚合,最终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模糊的轮廓——那是风龙生前的模样。
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咆哮中却夹杂着无尽的悲鸣与哀求:“……放我……安息……”
林野抬起头,仰望着那巨大的龙魂,低声说道:“你不是怪物,你只是一个被啃食剩下的英雄。”
他从怀中取出那个装有小豆子残珠灰烬的布袋,将那最后一点念想,轻轻洒落在龙骸的心口位置。
“我们都曾被当成祭品,”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但这一次,我来给你一场像样的葬礼。”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野引动了【焚骨燃魂】。
但他并未燃烧自身,而是将灵种之火逆向灌入天珠,再通过天珠,与识海中的金戒产生共鸣。
金戒发出一阵剧烈的轰鸣,一道璀璨的金色火焰仿佛自九天之外引来,从天而降,瞬间笼罩了整具庞大的龙骸。
翎与恢复过来的洛萨并肩而立,望着那神圣的金色火焰,不约而同地齐声诵念起古老的誓言:“风龙归天,魂不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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