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帝皇归来，颤抖吧，混沌！ 第82章 失落悲歌，神皇罪状

黄金王座之上，许欣的意识极其地清晰。

那两个选择，如同两颗正在坍缩的恒星，悬浮在他的思维宫殿中，散发着足以将灵魂碾碎的引力。

杀了祂。

或者，放了祂。

第一个选项，冰冷、高效、符合帝皇一贯的行事风格。一个失败的工具，一个潜在的威胁，当祂的稳定作用即将消失时，就进行最彻底的销毁。这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或许能让泰拉的现实结构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但代价呢？

许欣能“看”到基里曼那正在崩塌的逻辑世界，能“听”到莱恩那审判之剑碎裂的哀鸣，能“感受”到鲁斯那发自灵魂深处的、野兽般的悲嚎。

如果他选择了“杀死”，他将永远失去这些儿子。他会向他们，也向自己证明，他与那个将亲生儿子当做建筑材料的冷酷神明，毫无区别。他所做的一切，所谓的“人性”，所谓的“救赎”，都将变成一个笑话。

第二个选项，释放祂。

这听起来充满了人性的光辉，是一次对万年罪孽的纠正。

但许欣的“帝皇”部分，那继承自人类之主的庞大感知，正在向他尖叫。他能感觉到泰拉的地基，那由第十一原体的灵魂编织成的“现实之锚”，是何等脆弱，又何等关键。

一旦这个锚被抽离，泰拉，乃至整个太阳系，现实与亚空间的边界将瞬间模糊。黄金王座的格勒场会失效，网道泰拉段的裂口会喷涌而出，恶魔将如潮水般淹没王座厅。

这颗人类帝国的首都，将在一个心跳间，变成第二个恐惧之眼。

这不是拯救。这是同归于尽。

许欣的灵魂，那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人的灵魂，在两个毁灭性的选项之间，感受到了真正的无力。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被推上神座的凡人。他没有第三个选项。

“父亲……”

基里曼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如此深沉的疲惫与迷茫。

“回答我……我们所守护的一切，帝国的基石，泰拉的荣光……这一切，是否都建立在这桩……罪行之上？我们为之流血，圣吉列斯为之牺牲的帝国，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吗？”

莱恩的意志没有言语，但他的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加尖锐。那柄破碎的审判之剑，似乎正在寻找一个新的目标。

“你把他还给我们！”鲁斯的咆哮充满了不容商量的野性，“现在！立刻！把他从那个该死的地基里，挖出来！我要见到我的兄弟！我要让他闻一闻芬里斯的雪的味道！”

许欣沉默着。

他知道，任何解释，任何辩解，在血淋淋的真相面前，都苍白无力。

他不能杀，也不能放。

这是一个死局。

帝皇当年也面临着这个死局，他选择了最冷酷，也是在他看来最“高效”的办法——抹除一切，假装无事发生。

但许欣不是他。

他来自一个讲究“程序正义”的时代，他知道，有些罪孽，是无法用“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来洗刷的。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属于“许欣”的那部分人性，调动到了极致。他要用自己最独特的武器，去尝试解开这个死结。

他的意志，越过了三个痛苦的儿子，直接投向了那片代表着第十一原体的、孤寂的海洋。

“我听到了你的要求。”

许欣的声音，不再是帝皇那种浩瀚无垠的神谕，而是带着一种属于凡人的、清晰的、甚至有些沙哑的质感。

“在你做出最终决定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一个我替你的父亲，问你的问题。”

那片意志的海洋泛起波澜，那个声音带着嘲弄回应道：“哦？那个把我当砖头用的父亲？他有什么资格问我问题？”

“他没有。”许欣坦率地承认，“所以我替他问。我的问题是……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让那片海洋，以及正在崩溃边缘的三个原体，都陷入了短暂的停顿。

名字。

一个最基本，也最核心的身份认同。

那个声音沉默了许久，久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名字？”它的声音里充满了自嘲，“我有很多名字。囚徒，实验品，地基，现实之锚，第十一号……哦，对了，我还有一个编号，『虚空之子』。你喜欢哪一个？”

“我问的，是你母亲给你取的名字。”许欣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那片混沌的海洋。

“……母亲？”那个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我没有母亲。我们都是在培养舱里诞生的怪物。”

“不。”许欣的意志坚定地传递过去，“你们不是。你们每一个，都有一位基因上的母亲。一位自愿为帝皇的伟大计划，献出自己一切的、地球古代的、拥有超凡力量的女性。帝皇提供了父本，而她们，提供了母本。”

“这是他从未告诉过你们的秘密。他害怕你们拥有人性中‘软弱’的一面，害怕你们与凡人产生不必要的羁绊。所以他抹去了你们母亲的一切痕?。”

“但我，在挖掘关于你的记忆时，也挖出了她们。她们的名字，她们的样貌，她们在献出基因时，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所取的名字。”

许欣的意识转向基里曼。

“罗伯特，你的母亲，名叫塔拉莎·优兰。一位来自马库拉格古代贵族的女学者。她为你取名罗伯特，是希望你像古代的哲人王一样，用秩序和理性，建立一个不朽的国度。”

基里曼的意志剧烈地颤抖起来。

许欣又转向莱恩。

“莱恩，你的母亲，名叫希瓦娜。卡利班森林深处的一位女骑士。她为你取名莱恩，是希望你像森林中最骄傲的雄狮，永远忠诚，永不退缩。”

莱恩的沉默被打破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呜咽在他的灵魂中回响。

然后是鲁斯。

“莱曼，你的母亲，是芬里斯世界最初的移民者之一，一位被称为『冰海女巫』的萨满，名叫芙蕾雅。她为你取名莱曼，是希望你拥有狼的勇猛，和人的智慧。”

鲁斯的咆哮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如同幼兽般的呜咽。

最后，许欣的意志，重新聚焦于那片孤寂的海洋。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轻柔。

“而你……你的母亲，是帝皇最初的战友之一，一位拥有强大预言能力的星语者，名叫……卡珊德拉。”

“她能看到未来，她看到了你的天赋，也看到了你的命运。她知道帝皇会因为恐惧而对你做出什么。她在献出基因之前，为你取了一个名字，一个她用生命作为赌注，向命运祈祷的名字。”

“她说，希望这个名字，能成为你穿越黑暗的灯塔，成为你永不磨灭的印记。”

“她为你取名为……”

许欣停顿了一下，用尽自己全部的人性与真诚，将那个被尘封了万年的名字，说了出来。

“亚努斯（Janus）。”

“意为『门』与『钥匙』。既是开始，也是结束。既能看到过去，也能看到未来。”

“亚努斯……”那个声音喃喃自语，那片意志的海洋，第一次掀起了滔天的巨浪。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迟到了万年的、找到归宿的悲怆。

“亚努斯……我的名字……”

“是的。”许欣肯定地回答，“那才是你的名字。不是囚徒，不是工具，不是地基。你是亚努斯，第十一军团的基因原体，帝皇的第十一个儿子。”

“现在，我回答你的选择。”

“我不会杀你，亚努斯。因为父亲，无权杀死自己的儿子。”

“我也不能放你出来。因为一旦你离开，泰拉将会在瞬间毁灭，我们所有人都将为你陪葬。这不是自由，这是毁灭。”

“所以，我给你第三个选择。”

许欣的声音斩钉截铁。

“给我时间。给我时间，去寻找一个替代你的方法。我会让考尔，让整个机械教，去打造一个新的‘锚’。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去修复泰拉的地基。等到那一天，我会亲自打开你的牢笼。”

“在这之前，我需要你的帮助。亚努斯。我需要你继续维持泰拉的稳定。不是作为囚徒，而是作为泰拉的守护者。不是为了那个伤害了你的父亲，而是为了你那三个正在为你哭泣的兄弟，为了地表之上，那数以万亿计的、无辜的人类。”

“我向你承诺。这不是帝皇的承诺，而是许欣，一个同样来自古代泰拉的、普通人的承诺。我以我的人性担保，我会还你自由，还你一个身份，还你一个……家。”

“你愿意……再相信一次‘父亲’这个词吗？我的……儿子，亚努斯。”

整个虚无的空间，都因为许欣的这番话而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基里曼、莱恩、鲁斯，他们已经停止了思考。他们的灵魂，正被“母亲”和“亚努斯”这两个词，反复冲刷。他们万年来的认知，正在被彻底重塑。

许久之后，亚努斯的声音再次响起。

它的声音里，嘲弄和愤怒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一个很有趣的故事，一个很动听的承诺。”

“但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

“你穿着他的皮囊，用着他的力量，坐在他的王座上。你说你不是他，谁能证明？”

“你说你会给我自由。万年之后，你又凭什么认为，我还在乎那所谓的自由？”

“我被囚禁在这里，看了一万年的‘戏剧’。我看到了荷鲁斯的背叛，看到了圣吉列斯的陨落，看到了你们所有人的挣扎和痛苦。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帝国，已经烂到了根里。”

“自由？让我出去，去面对一个充满谎言、愚昧和腐朽的帝国？去和我这些……被洗脑后，把我忘得一干二净的‘好兄弟’们，重新认识一遍？”

亚努斯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残酷的笑意。

“不，我已经不想出去了。”

“我现在，只想拉着这个我亲手稳定了一万年的帝国，一起沉下去。这，才是我应得的、最盛大的葬礼。”

一股绝望的、要将一切拖入终结的意志，从那片海洋中轰然爆发。

泰拉的地基，开始剧烈地震动。

黄金王座之上，无数警报符文疯狂闪烁。

“不！”基里曼发出了惊恐的吼声。

但已经晚了。

亚努斯的意志，不再是稳定现实的“锚”，而是要将现实撕裂的“漩涡”。

许欣的头脑，一片冰冷。

他知道，自己赌输了。

万年的囚禁，早已将亚努斯的人性消磨殆尽。他剩下的，只有对一切的憎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苍老、平静，仿佛来自时间之外的声音，在所有人的灵魂中响起。

“他，确实不是陛下。”

这个声音出现的瞬间，亚努斯那狂暴的意志，竟然为之一滞。

一个穿着朴素灰色长袍、拄着一根扭曲木杖的老者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基里曼、莱恩和鲁斯的面前。

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双眼却如同星辰般深邃。

马卡多。

帝国的宰相，人类的英雄，那个本应在万年前，为了支撑黄金王座而燃尽了自己灵魂的……马卡多。

“宰相？！”基里曼的意志，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你……你不是已经……”莱恩也动摇了。

马卡多的虚影，没有理会他们，他的目光，穿透了虚无，落在了那片意志的海洋之上。

“亚努斯殿下。”他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古泰拉礼节。

“万年不见，别来无恙。”

亚努斯的意志，第一次显现出了具体的形态。一个金发的、面容模糊的青年，从海洋中缓缓升起。他死死地盯着马卡多。

“……是你。那个抹掉我所有记录的刽子手。”

“是。”马卡多坦然承认，“那是我一生中，犯下的第二大的错误。”

“第二大？”亚努斯冷笑，“那第一大是什么？”

“第一大，是没有能阻止陛下，犯下那个错误。”马卡多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真切的悲伤。

“我的灵魂，并未完全消散。它的一部分，与王座的系统融为了一体。我沉睡了万年，直到这位……新的陛下，将我唤醒。”

马卡多转向三位原体，又望向王座的方向。

“我可以证明。他的灵魂，与陛下截然不同。陛下的灵魂，是太阳，是恒星，是燃烧的意志。而他的灵魂……更像是一根蜡烛。一根在黑暗中，倔强地、永不熄灭的蜡烛。”

“他或许没有陛下的力量，没有陛下的远见。”

“但他拥有陛下早已失去的东西。”

马卡多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就是，承认错误的勇气，和请求原谅的真诚。”

说完，他再次转向亚努斯。

“殿下，您想看的‘证明’，他已经给您了。他挖开了陛下最深的记忆，将那桩罪行公之于众。这本身，就是一种背叛，对旧帝皇的背叛。”

“现在，轮到您了。”

“是选择沉溺于万年的仇恨，将一切毁灭。还是选择……给那根蜡ac烛一个机会，让它，照亮一条新的路。”

亚努斯沉默了。

他看着马卡多，看着那三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兄弟，最后，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整个泰拉，看到了黄金王座上，那个正在苦苦支撑的、属于许欣的灵魂。

许久之后。

他笑了。

那笑声里，不再有仇恨，只有一种释然的、疲惫的、带着一丝好奇的复杂情绪。

“……好。”

“我答应你，给你时间。”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