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褪色的山茶笺与错位的银镯影
大年初三的晨雾还没散,黄秀丽就被樟木箱里的异动惊醒。
她披衣起身时,窗棂上还沾着昨夜烟花的灰烬,客厅里的山茶灯早已熄了烛火,玻璃罐里的干花瓣在晨光中泛着浅灰的底色——和她梦里看见的,那片焦黑的山茶花海竟有几分相似。樟木箱就放在卧室墙角,此刻正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撞击木板,混着窗外隐约的鸟鸣,在寂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
“怎么了?”陆沉舟揉着眼睛坐起来,身上还带着未散的暖意。他昨晚守岁到后半夜,此刻眼底有淡淡的青影,却还是撑着身子下床,跟着黄秀丽走到樟木箱前。箱子盖是虚掩着的,露出一条窄缝,里面的信纸似乎被风吹得动了动,可门窗都关得严实,连一丝穿堂风都没有。
黄秀丽伸手去推箱盖,指尖刚碰到冰凉的木沿,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麻痒——不是金属触发的震颤,而是像有无数细针在轻轻扎她的指尖,顺着血管往心口钻。她猛地缩回手,陆沉舟赶紧扶住她的胳膊:“又触发异能了?”
“不是金属……”黄秀丽的声音有些发颤,她盯着樟木箱的缝隙,“是箱子里的东西,好像在跟我‘说话’。”
陆沉舟皱眉,小心翼翼地掀开箱盖。里面的信纸还叠得整整齐齐,最上面那封是除夕前他们一起写的,信封上画着两朵交缠的山茶花,墨迹还带着新鲜的光泽。可当他伸手去拿时,指尖突然碰到一片冰凉——不是信纸的触感,而是像摸到了一块浸在冰水里的金属。他低头一看,信封上的山茶花竟在慢慢褪色,墨色的花瓣渐渐变成灰褐,最后只剩下一张泛白的纸,连笔画的痕迹都快要看不清了。
“这怎么回事?”陆沉舟的声音沉了下来。他清楚记得,昨天下午还看过这封信,墨迹明明还很清晰,怎么过了一夜就变成这样?黄秀丽也凑过去看,目光落在箱子底部——那里放着的弹壳花盆景,花瓣上的干花竟也在褪色,原本暗红的花瓣此刻像蒙了层灰,轻轻一碰就簌簌往下掉。
“是时光在倒流吗?”黄秀丽下意识地摸向手腕上的银镯——那是除夕前陆沉舟从纪念馆借来的复制品,真正的祖母银镯还在大伯手里做修复。可就在她指尖碰到银镯的瞬间,镯身突然泛起一阵冷光,内侧刻着的“1953.7.27”字样竟开始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抹去,最后只剩下模糊的划痕,连“北纬38°”的坐标都变得断断续续。
陆沉舟也注意到了银镯的异常,他赶紧握住黄秀丽的手,想帮她取下银镯,可指尖刚碰到镯身,眼前突然闪过一片刺眼的白光——不是记忆闪回的画面,而是像有无数根光丝缠在他的视网膜上,耳边传来嘈杂的声响:有炮弹的轰鸣,有士兵的呐喊,还有一个女人的哭声,细细碎碎的,像被风撕成了碎片。
“沉舟!你怎么了?”黄秀丽看着陆沉舟突然僵直的身子,心里慌得厉害。她伸手去拍他的脸,指尖刚碰到他的脸颊,那些嘈杂的声响突然涌进她的耳朵,眼前也浮现出混乱的画面:不是她熟悉的1987年雷场,也不是1953年的战壕,而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间,里面漂浮着无数张褪色的信纸,每张纸上都画着山茶花,却没有一个字,只有断断续续的银镯影子,在纸页间晃来晃去。
“这不是我们的记忆……”陆沉舟终于缓过神,声音里带着后怕。他扶着樟木箱站稳,目光落在那些渐渐消散的画面上,“像是有人在‘修改’时光,把我们留下的痕迹都擦掉了。”
黄秀丽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祖母手记里的一句话:“若山茶褪色,银镯失影,便是旧缘错位之兆。”当时她以为只是老人的迷信,可现在看着眼前褪色的信纸、掉瓣的干花,还有银镯上模糊的刻字,突然觉得那句话像个咒语,正在一点点变成现实。
“我们去找大伯吧。”黄秀丽抓起外套,声音有些急促,“真正的银镯在他那里,说不定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沉舟点头,两人匆匆洗漱完,连早饭都没顾上吃,就往大伯家赶。街上还挂着红灯笼,可在他们眼里,那些红色像是也在慢慢褪色,连空气里的鞭炮味都变得稀薄,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年味。
大伯家住在老城区的平房里,门口挂着两串干辣椒,门环上还贴着新春的福字。黄秀丽敲了半天门,才听见里面传来大伯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来了。”
门一打开,黄秀丽就愣住了——大伯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胡茬,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像是一夜没睡。他手里拿着个放大镜,正盯着桌上的银镯看,镯身放在铺着黑绒布的托盘里,原本清晰的刻字此刻竟也变得模糊,和他们手里的复制品一模一样。
“大伯,您也发现了?”黄秀丽快步走进屋,指着桌上的银镯,“我们的信纸、干花,还有这个复制品,都在褪色,连记忆都开始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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