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过客 第46章 回家（六）

当那片被凛冽寒风所眷顾的北面屋顶上，原本堆积厚重的积雪，被时间轻轻施下了魔法一般，开始缓缓地、一寸寸地化成晶莹剔透的水珠。这些水珠如一颗颗璀璨的珍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它们顺着沧桑的瓦片，如同灵动的丝线般，一滴接着一滴，悄无声息地滴落向地面。水滴落下的瞬间，奏响了一曲轻柔而又欢快的乐章，诉说着冬天的离去和新生命的即将苏醒。随着一片片雪花化作的水滴不断地滴落，大地也被注入了一股新生的力量，渐渐地焕发出勃勃生机。终于，在这润物细无声的过程之后，又一个充满希望与活力的春天到来了。

老秦带着父亲在一家饭店点了几个菜，吃饱喝足，父子俩在街上买好了东西才回家。打开陈旧的大门，院子里整整齐齐，柴火在院墙根下码放了一大摞，估计能用两年。小菜园子平平整整，没有杂草的痕迹，雪融化后的地面还湿漉漉的。院子中间堆起来的雪堆还没有完全融化，反射着已经偏西的阳光。

父亲打开正房门，老秦把买好的东西都拿了进去，还有他早就给父亲买好的一条烟和一瓶酒。

冬天的北方农村是那般萧条，光秃秃的树木和一根根枯黄的枝条在寒风中无奈地摇曳着，给原本就略显冷清的街道增添了几分落寞。田野里一片寂静，往日里金黄的麦浪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土地，。可这萧条之中，却也有着别样的惬意。人们在家里没有什么事情做，便围坐在温暖的火炉旁取暖，烤着红薯或是馒头。老人们一边抽着旱烟，煮着茶，一边讲述着那些古老的故事，那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时光的印记，让孩子们听得入了神。年轻人们则或下棋、或打牌，偶尔传出一两声欢笑，打破了冬日的宁静。屋外寒风呼啸，但屋内却是满满的温馨与安逸。

老秦回到家里如果没有什么必须要办的事情他是不出门的。每天只做父子俩人的两顿饭，就是全部。

腊月二十八那天早上家里来了一位老人，这个老人附近村庄里的人都知道，他是常年给人说媒的姓赵，大家都叫他老赵。老赵已经有六十多岁，眉毛浓厚，大方脸，面色红润，胡子刮的干干净净，腰板挺直，走路十分有力，披着一件军大衣。一进门就大嗓门喊“你儿回来了吗？”

父亲听到声音赶忙下了炕，迎到院子里“回来了，昨天回来的，来赶快进屋。”

老秦正在扫地，听到来人也放下了手里的活，刚好撞到进门的老头，不等老秦说话，老赵已经搭腔了“是这小伙子吧。”

父亲赶快说“是。明华，这是赵大伯。”

其实老秦是知道这个老赵的，老赵常年游走于各个村庄，老秦经常见他在村子里这家进去，那家出来。那夸张的大嗓门和夸张的大笑，吓的全村的狗都跟着叫。

“赵伯起这么早呀，吃饭了吗。”

老赵坐在了火炉旁边的凳子上“这还早啊？，我早都起了，喝了一罐茶才来的，来早了怕你们没起来。”

老秦从桌子上拿了烟给老赵点上“那你和我爸坐着聊，我去做饭，一会在这里吃饭。”

老赵抽着烟说：“饭就不吃了，你别走，我有个事给你说，刚好你们父子都在。”

父亲也抽着烟问：“是不是对象的事，你这么早就来了？”

老赵看着老秦问：“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过了年就二十三了。”

“嗯，那可以，我来了是给你介绍对象的。”

其实老赵刚进门老秦大概就猜到了，他既没有意外也没有惊讶。但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这老赵是不了解他们家的情况吗，怎么会想到给自己介绍对象了，既然是介绍，那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女孩子又会答应和他相亲了。

老赵抽着烟继续说：“我先了解一下你的情况，回去给女方说一下，可以的话就见一面。”

老秦的父亲问：“老赵，那女方家里是什么情况，我们这边的基本情况你给人家说了没有？”

“说过了，就是你儿现在做什么工作，我不知道，所以才要来了解一下。女方过完年二十了，也是在城里打工了，好像是卖衣服的。家庭情况一般，女娃还有个哥，也托我介绍对象了。”

老秦没有在说话，他知道这肯定是父亲委托过老赵的。父亲和老赵还在聊着，老秦借口去做饭了。

老赵走的时候，父亲拿了两包烟硬塞到了老赵的口袋里。

吃饭的时候父亲告诉他：“老赵是我给说的，让他给你介绍对象。”

老秦“嗯”了一声。

“我把你的电话号码给老赵了，要是打电话，你就接一下。”

老秦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这对于他们父子来说是个尴尬的话题，特别是在单位这半年来，他越来越感觉自己在这一方面完全是无知的。他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事情，对于牛佳琪的示好，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即便是后来了解了一些牛佳琪的身世，也解除了对她的误会，但他仍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心底的那一堵墙似乎始终将他和这个世界隔开。对于异性的渴望他自然也是有的，看到牛佳琪的时候他的心里也似乎会有那么一点的紧张和喜悦。那接下来了，每当他到吧台的时候，都能感觉到牛佳琪那期待的眼神，他也明白牛佳琪做为一个女孩子已经做了她能做到的最大程度，只要老秦往前迈出一步。但老秦没有，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担心什么。虽说牛佳琪的身世要比他老秦还差点，可牛佳琪的心里似乎没有这一方面的担心和恐惧。

第二天的早上老秦接到了老赵的电话，老赵说年前时间来不及了，还有一天就过年了，这几天都挺忙的，年后再说。挂了电话，老秦如释重负。他知道这是对方没有看上他，也不能说是没看上，因为根本就没有看。父亲的心思他自然是了解的，老赵来说的时候，他本想直接拒绝，又担心父亲心里会有别的想法，他不想让父亲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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