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界非命 第17章 无法归途的启程

“林昭然，你在干什么？！”

“林昭然，学习去，爸爸我在工作。”

“你需要相信你自己，只考90多分并不是你的极限。作为我的女儿，我希望你能考的更好……”

“女孩子就该文文雅雅，而不是毛毛躁躁！”

“看到这些政客的没有？你要比他们更优秀……”

“你必须比他们更优秀……”

……

在苍穹之翼的一间医务室里面，林昭然缓缓睁开眼睛。

天花板上漂浮着几颗柔和的治愈光球，淡绿色的魔法能量如薄纱般笼罩在她身上。她眨了眨眼，视线还有些模糊，但额头传来的刺痛感却异常清晰——那里仿佛被烙铁烫过一般，灼烧般的疼痛伴随着某种诡异的冰冷，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她的皮肤。

“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林昭然侧头，看到一位穿着银白色长袍的中年天使女性站在床边，手里握着一根镶嵌着翠绿宝石的法杖。她面容严肃，眼角有几道细纹，但眼神却温和而专注。

“别乱动。”她轻声说：“你额头上的符文很危险，我们正在尝试稳定它。”

林昭然下意识想抬手去摸，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了手腕。

“别碰它。”尼克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他的蝠翼微微收拢，蓝色的瞳孔里满是担忧：“那玩意儿会扩散的。”

林昭然这才注意到，尼克的翅膀上缠着几圈绷带，脸色也比平时苍白。

“我怎么了？”她皱眉，声音有些沙哑。

“无目骑士给你下了‘世界锚定诅咒’。”那位治疗系教师解释道：“简单来说，祂把你标记成了‘反世界生物’。”

林昭然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是……”尼克挠了挠头，表情复杂的说道：“你可能……回不去正世界了。”

……

医务室外，走廊的长椅上。

袁质低着头，赤瞳死死盯着地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的另一只手正无意识地咬在嘴里，牙齿已经刺破了皮肤，鲜血顺着指节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片暗红色的痕迹。

艾琳娜站在一旁，银眸微垂，视线落在袁质染血的手指上。她的指尖微微动了动，似乎想伸手阻止，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袁质。”她轻声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这不是你的错。”

袁质没有回答，只是咬得更用力了。鲜血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疼痛却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艾琳娜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抬起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

“停下。”她说：“林昭然不会希望你这样。”

袁质的动作顿了一下，牙齿缓缓松开。他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指，赤瞳微微颤抖。

“……我该怎么做？”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艾琳娜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越过医务室的门，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里面的人。

“我们会想办法。”她最终说道：“但首先，你得冷静下来。”

袁质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医务室内，林昭然的声音隐约传来——

“尼克，镜子给我。”

“呃……你确定？”

“少废话，拿来！”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林昭然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低沉了许多：

“……呵，还挺酷的……”

袁质听到林昭然的声音，赤瞳猛地一颤。他几乎是踉跄着从长椅上站起来，不顾艾琳娜的阻拦，一把推开了医务室的门。

门框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医务室内，林昭然正举着一面小镜子，盯着自己额头上那道诡异的黑色纹路——它像一条锁链般缠绕在她的眉心，边缘泛着淡淡的紫光，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红瞳与袁质赤红的眼睛对上。

“哟，原子。”她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地晃了晃镜子：“看看，我现在是不是更像吸血鬼了？”

袁质的喉咙发紧，视线死死钉在她额头的诅咒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颤抖，指节上还残留着血迹。

“林昭然……”他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

尼克在一旁挠了挠头，蝠翼不安地扇动：“呃，要不我先出去？”

“不用。”林昭然放下镜子，红瞳微微眯起：“正好，我需要有人给我解释一下，这玩意儿到底怎么回事。”

治疗系教师叹了口气，法杖轻轻点地：“简单来说，无目骑士用这个诅咒将你的存在‘锚定’在了反世界。从魔法层面来说，你已经被判定为‘反世界生物’，正世界的规则会排斥你。”

“排斥？”林昭然挑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尼克咽了咽口水：“我们反世界的人不可能进入正世界，如果你强行回去，可能会被空间撕碎……”

医务室内瞬间安静。

袁质的指甲再次掐进掌心，鲜血渗出。他的赤瞳死死盯着地面，肩膀绷得发颤。

林昭然沉默了几秒，突然嗤笑一声：“就这？”

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红瞳灼灼发亮：“我还以为多大事呢。”她大步走到袁质面前，一把拽起他的手腕，盯着上面还在渗血的牙印：“喂，原子，你这是什么毛病？自残很帅吗？”

袁质被她拽得一个踉跄，赤瞳微微睁大：“林昭然，你……”

“我什么我？”林昭然松开他的手腕，故意用嫌弃的语气说：“瞧你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快死了呢。”她转身背对着袁质，假装整理病号服的衣领，手指却在微微发抖。

尼克和那位治愈系教师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去准备些药剂。”教师轻声说，拿起法杖快步离开了医务室，临走时还拽了拽尼克的翅膀。

“哎哎哎？干嘛拉我——”尼克抗议的声音戛然而止，房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顿时安静得可怕。

林昭然依然背对着袁质，肩膀绷得紧紧的。窗外的治愈光球投下柔和的光晕，照在她的发丝上，却衬得那道黑色诅咒更加刺眼。

“喂，原子。”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你说……我爸现在是不是在满世界找我？”

袁质的呼吸一滞。

“他肯定气疯了。”林昭然扯了扯嘴角，声音开始发颤：“那个完美主义的市长大人，女儿突然失踪……多丢脸啊。”

一滴水珠砸在地板上。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还有舞蹈社下周的演出……我答应过要当领舞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变成了气音：“小美肯定急死了，她最讨厌临时换人……”

袁质看见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他慢慢走上前，犹豫着伸出手，却在即将碰到她时停住了。赤瞳里满是自责和心疼。

“对不起……”他轻声说。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林昭然猛地转身，红瞳里蓄满泪水，一拳砸在袁质胸口：“笨蛋！谁要你道歉啊！”

她的拳头没什么力气，声音却带着哭腔：“明明是我自己冲过去的……明明是我太弱了才会被诅咒……你道什么歉啊白痴！”

袁质被她打得后退半步，却没有躲开。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看着她强忍泪水的样子，突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林昭然僵住了。

“对不起……”袁质的声音闷闷的，手臂却收得很紧：“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一定会让你回去的……”

林昭然的脸埋在他肩膀上，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她攥紧他的衣襟，泪水很快浸湿了一大片布料。

“我、我才不在乎能不能回去……”她抽噎着说，明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在嘴硬：“但是……但是你会被我连累的……你肯定也不回去了对不对……你这个笨蛋……”

袁质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他的赤瞳望向窗外，那里是反世界诡异的双月天空。

他知道林昭然在害怕什么——她怕他为了陪她，永远放弃现实世界。她怕自己成为他的负担。她怕……再也见不到那些她在乎的人。

“我们会回去的。”他轻声承诺，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一起。”

林昭然哭得更凶了，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这一刻，那个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无助。

门外，尼克贴着门板偷听，蝠翼不安地抖动着。治愈系教师叹了口气，拽着他的翅膀把他拖走。

“让他们单独待会儿吧。”教师轻声说：“那个女孩需要发泄。”

尼克挠了挠头，蓝色瞳孔里满是担忧：“可是诅咒……”

“会有办法的。”教师望向走廊尽头，那里，艾琳娜的银发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毕竟，我们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奇迹。”

艾琳娜站在医务室外的走廊拐角，银发垂落，遮住了她苍白的侧脸。门缝里漏出林昭然压抑的抽泣声，每一声都像刀子般扎在她心上。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法杖上的裂痕——那是刚才在浮空平台上被骑士剑气震出的伤痕。

“都是我的错。”

这个念头像毒蛇般缠绕着她。如果不是她执意要把袁质拉进苍穹系，如果不是她在虚空中咄咄逼人，无目骑士或许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们。现在林昭然被永远禁锢在反世界，而袁质……

她想起少年血肉模糊的手指和赤瞳里破碎的光，胃部一阵绞痛。

尼克在走廊上焦躁地来回踱步，蝠翼不安地拍打着墙壁。林昭然的哭声像针一样扎着他的耳朵，让他胸口发闷。

“不行，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他猛地停下脚步，蓝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一把拽住正准备离开的治愈系教师：“教授！那个诅咒——如果下咒的人死了，诅咒是不是就解除了？”

教师愣了一下，皱眉道：“理论上……是的。但无目骑士可是国王麾下最强的存在，连校长都不敢轻易招惹，你们——”

那就干他！尼克一拍翅膀，眼中燃起斗志：“诅咒是骑士下的，那我们就直接去王宫，把祂宰了！”

教师脸色一变：“尼克·维尔特！你疯了吗？！”

但尼克已经猛地推开医务室的门，蝠翼因为激动而微微炸开。

林昭然听到动静，迅速从袁质怀里挣脱，胡乱抹了把脸，鼻尖还红红的，但已经强撑着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干嘛？偷听上瘾了？”

尼克没理会她的嘴硬，直接冲到两人面前，蓝色瞳孔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想到办法了！”

袁质抬头看他：“什么办法？”

“很简单！”尼克双手一拍，声音压低但语气激昂，“无目骑士给你下的诅咒对吧？那我们就直接杀到王宫，把祂宰了！诅咒源头一死，魔法自然解除！”

林昭然瞪大眼睛：“你疯了？！”

袁质的赤瞳却微微一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可以试试。”

“试什么试！”林昭然一把揪住尼克的领子，红瞳里还带着未干的泪光，但语气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暴躁：“那个鬼骑士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就把我和你秒了，我们怎么杀他？凭借着什么‘友谊’和‘羁绊’恶心死祂吗？！”

尼克被她拽得踉跄了一下，但丝毫不怂，反而咧嘴一笑：“谁说我们要硬拼了？”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我爸妈是国王的弄臣，情报丰富。而且——”他指了指袁质：“咱们这儿可是有个能分解万物的‘原子’大佬！”

林昭然松开他，眉头紧锁：“不行，太危险了。”

袁质却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赤瞳坚定：“我想试试。”

“你——”林昭然气得跺脚：“你们两个笨蛋！那可是王宫！万一被抓到，你们会被当成刺客处死的！”

尼克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那就别被抓到呗。”

袁质看着林昭然额头的黑色纹路，声音很轻，但不容反驳：“我不会让你永远留在这儿的，你还有家人、朋友在正世界等你。”

林昭然的红瞳微微颤动，她看着袁质坚定的眼神，突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可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林昭然脑海。

“等等……”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手指不自觉地摸上自己额头的诅咒印记：“正反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对吧？反世界的时间比正世界快很多……”

袁质和尼克同时一愣。

“如果我们在反世界待太久……”林昭然的声音越来越低，红瞳死死盯着袁质：“等我们回到正世界的时候，会不会……比同龄人老很多？”

医务室内瞬间陷入死寂。

尼克张了张嘴，蝠翼不安地抖了一下：“呃……理论上，确实会这样。”

林昭然的脸色瞬间苍白。

她想象着自己回到正世界时，父亲、同学、舞蹈社的朋友们还是原来的样子，而她却已经变成了一个比他们年长许多的“陌生人”。她的指尖微微发抖，喉咙发紧：“那……我们还能回去吗？”

袁质沉默了一会儿，赤瞳低垂，似乎在思考什么。

然后，他缓缓抬头，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可以让你永葆青春。”

林昭然和尼克同时愣住。

“什么？”林昭然瞪大眼睛。

袁质的指尖轻轻抬起，一缕微光在他的掌心浮动：“我可以重组细胞的衰老进程……理论上，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让一个人永远停留在某个年龄。”

尼克倒吸一口冷气，蝠翼猛地炸开：“等等，原子！你这是逆生长啊！这、这已经不仅仅是分解重组物质了，这是操控生命本质！”

袁质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昭然：“但前提是……我们得先解除你的诅咒。”

林昭然呆在原地，红瞳微微颤动。

她突然意识到，袁质的能力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可怕——他不仅能分解万物，甚至能操控时间的痕迹。

“所以……”她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现在的目标就是——宰了无目骑士，解除诅咒，然后想办法回到正世界？”

“没错！”尼克一拍翅膀，眼中燃起斗志：“而且我们得速战速决，不然在反世界待得越久，回去后就越麻烦！”

袁质点点头，赤瞳中闪过一丝决然：“我会想办法的。”

林昭然深吸一口气，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行！那就干他丫的！”

她猛地从病床上跳下来，红瞳灼灼发亮，仿佛刚才的恐惧和犹豫一扫而空。

“尼克，你负责搞情报与治愈！”

“袁质，你负责研究怎么干碎那个没眼睛的混蛋！”

“至于我——”她摸了摸额头的诅咒印记，冷笑一声：“负责战斗与决策！”

林昭然的话音刚落，医务室的门突然被轻轻推开。

艾琳娜站在门口，银发微微垂落，遮住了半边苍白的脸。她的指尖紧紧攥着法杖，银眸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愧疚、犹豫、决然。

“我……”她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像是压抑着什么，“我也一起去。”

尼克一愣，蝠翼下意识抖了抖：“啊？教授你……”

袁质沉默地看着她，赤瞳微微闪烁，似乎在判断她的意图。

林昭然却直接冷笑一声，红瞳锐利地盯向艾琳娜：“不行。”

艾琳娜的指尖微微收紧：“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们的事。”林昭然一字一顿地说，手指点了点自己、袁质和尼克：“你掺和进来算什么？赎罪？弥补？还是又想借机控制袁质？”

艾琳娜的银眸猛地一颤，像是被刺痛了。

“林昭然……”袁质轻声开口，似乎想缓和气氛。

“原子，你别说话。”林昭然抬手打断他，目光依然锁定艾琳娜：“教授，你之前做的事，我们不会计较——前提是你真的改了。但现在，苍穹之翼还有那么多学生，他们需要你。你突然跟着我们跑去王宫拼命，学校怎么办？那些信任你的学生怎么办？”

艾琳娜的呼吸微微一滞，像是被戳中了什么。

尼克挠了挠头，小声嘀咕：“其实多个人帮忙也不是坏事……”

“尼克，你闭嘴。”林昭然瞪了他一眼，然后重新看向艾琳娜，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而且，我们不是去送死的，我们是去解决问题的。你跟着去，反而可能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别忘了，你是教授，是苍穹系的核心人物，你突然消失，国王那边会怎么想？”

艾琳娜沉默了很久，银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最终，她缓缓抬起头，银眸中的情绪沉淀成一种复杂的平静。

“……你说得对。”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释然：“我会留在学院，确保你们的后路。”

她看向袁质，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道：“如果……如果你们需要支援，用这个联系我。”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银色的符文石，递给袁质。

袁质接过，赤瞳微微闪烁，点了点头：“谢谢。”

艾琳娜的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转身离开。她的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银发如流水般垂落，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尼克看着她的背影，蝠翼微微收拢：“其实她人也不算太坏……”

“我没说她坏。”林昭然翻了个白眼：“我只是说，她不适合跟我们一起行动。”

袁质握紧符文石，赤瞳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们得抓紧时间。”

“对！”尼克一拍翅膀，眼中燃起斗志：“我这就去找我爸妈套情报！”

林昭然揉了揉额头的诅咒印记，红瞳中闪过一丝狠劲：“行，那就这么定了——我们三个，去王宫，宰了那个没眼睛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