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界非命 第58章 绝对之恶

艾瑞克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向前软倒，金色的瞳孔急速涣散，生命的光彩正从他眼中流逝。他死死盯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散发着妖异粉光的眼睛，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混合着血沫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质问：

“你……就是……老……大……？”

那双粉色瞳孔依旧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只是看着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即将彻底损坏。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那只穿透他胸膛的手，沾满了温热粘稠的鲜血和心脏碎片，猛地向后一抽——

“噗嗤！”

血肉被粗暴地扯离，带出更多破碎的组织和喷溅的血液。艾瑞克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濒死的嗬气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那只手毫不停滞，五指并拢，化作一道冰冷的、沾染着死亡气息的手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毫不犹豫地再次朝着艾瑞克脆弱的脖颈狠狠斩落！

艾瑞克的身体在他手抽离的一瞬间爆发出最后的潜能。他没有试图捂住胸前喷涌鲜血的空洞，而是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猛地向前一扑——不是扑向攻击者，而是扑向地上那柄刚刚脱手的圣光长剑！

他的手指堪堪触碰到冰冷的剑柄，身后那致命的手刀已然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斩落！

“铛——！”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炸响！

手刀没有斩断艾瑞克的脖颈，而是狠狠劈在了他于千钧一发之际反手格挡的圣光长剑上！巨大的力量几乎将剑身压弯，艾瑞克的手臂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整个人被这股巨力砸得再次向前踉跄，鲜血如同泼洒般从胸前和口中狂涌而出。

但他借着这股冲击力，猛地扭过头，染血的羽翼疯狂震颤，用尽最后一丝嘶哑的、几乎破音的气力，朝着身后黑暗中的袁质一行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老大来了——！！！”

吼声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哀鸣，充满了绝望的警示和不容置疑的急切。

尼克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但他手上的治愈绿光只是剧烈地摇曳了一下，并未停止。林昭然鼻血虽止却依旧虚弱，凯尔的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两人的状况让他根本无法抽身！

尼克低骂一声，牙关紧咬，只能将更多的治愈能量催谷而出，同时恶魔尾巴焦躁地狠狠抽打在旁边的金属墙壁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必须优先稳住身边两个同伴！

几乎就在艾瑞克吼声落下的瞬间——

一直如同幽蓝鬼火般飘忽不定的莫里斯，那半透明的躯体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半分迟疑。

“嗡——！”

无数团惨白、冰冷、散发着刺骨寒意的幽灵之火凭空涌现，瞬间填满了前方的通道！这些火焰没有温度，反而疯狂抽取着周围空气里本就稀薄的热量，让本就冰冷的通道瞬间如同冰窖。它们发出凄厉的尖啸，以毁灭一切的姿态，朝着那双粉色瞳孔出现的阴影深处狂暴地冲撞而去！

幽灵火在狭窄的通道内轰然炸开，冰冷的蓝色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将粗糙的金属墙壁和每个人惊愕的脸庞都映照得一片惨白。刺骨的寒意伴随着火焰的尖啸弥漫开来，仿佛连空气都要被冻结。

袁质站在原地，赤瞳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微微眯起，爆炸的轰鸣声还在耳中回荡，巨大的信息量让他一时难以处理眼前的剧变。艾瑞克濒死的警告、这毁灭性的幽灵之火、以及火海后方那双令人不安的粉色瞳孔……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将这一切拼凑起来。

就在他身旁，尼克刚刚将林昭然鼻血止住，凯尔的额头依旧滚烫，他蓝色的瞳孔惊疑不定地转向爆发出如此决绝攻击的莫里斯，张口想要质问——

一道炽白的流光如同撕破冰蓝帷幕的闪电，从那翻涌的幽灵火海中暴射而出！

那赫然是艾瑞克的圣光长剑！剑身上还沾染着艾瑞克温热粘稠的鲜血，此刻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投掷而出，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极限，剑身因为极速而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

它的目标，根本不是袁质，也不是尼克。

“噗嗤！”

一声极其干脆利落、令人齿冷的闷响。

圣光长剑精准无比地、毫无阻碍地贯穿了莫里斯那半透明的、幽蓝光芒尚未消散的脑袋。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的躯体向后猛飞，将他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一样，狠狠地掼在了后方粗糙冰冷的金属墙壁上！

剑身深深没入墙壁，只留下剑柄在外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莫里斯被钉在墙上，那双幽蓝的瞳孔瞬间凝固，里面还残留着最后一刻爆发攻击时的决绝，或许还有一丝未能说出口的算计或是惊恐。但这一切都瞬间熄灭了。他半透明的身躯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就像接触不良的灯泡，然后迅速变得灰暗、浑浊，最后“啵”的一声轻响，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彻底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有那柄钉在墙上、沾染着两个背叛者鲜血的圣光长剑，以及墙壁上那一小块迅速冷却的焦黑痕迹，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没有遗言，没有悲壮的牺牲，甚至没有再多一秒的挣扎。

一个精于算计、在最后时刻选择背叛以求生的幽灵，就这样被曾经“同伴”的佩剑，像清理垃圾一样随手钉死在了墙上，死得干脆利落，甚至显得有些廉价。

通道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林昭然压抑不住的、因鼻塞而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凯尔烧得迷迷糊糊发出的细微呻吟。

尼克蓝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那柄剑，又猛地转向幽灵火海逐渐消散的通道前方，脸上混杂着震惊、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悚然。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残酷，太出乎意料。

袁质的赤瞳微微收缩，目光从墙上那柄染血的剑，缓缓移向前方那片因低温而雾气弥漫、蓝光尚未完全散尽的区域。艾瑞克最后的嘶吼还在空气中残留着震颤，莫里斯决绝的攻击和随之而来的瞬间湮灭，构成了极端矛盾且无法理解的图景。

他的大脑飞速处理着这些信息，试图理清这突如其来的背叛与杀戮背后的逻辑，以至于能力都暂时处于一种引而不发的停滞状态。

就在这时——

“啪嗒。”

一个沉闷的、带着湿黏触感的声响，从逐渐变薄的幽灵火海边缘滚了出来。

那东西在地上弹跳了一下，滚了几圈，最终停在了袁质脚尖前不远的地方。

是艾瑞克的头颅。

“解决完叛徒真是让人神清气爽啊。”

一个男人从逐渐消散的幽灵火残余中缓步走出，冰冷的寒意似乎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身高超过一米九，体态修长而蕴含着某种协调的力量感。一头粉黑相间的发丝随意散落，几缕粉色挑染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妖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纯粹的粉色瞳孔，如同两颗打磨光滑的宝石，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虚无的、近乎慵懒的平静。

他的面容极其俊美，甚至带有一丝中性化的精致，但这种美毫无温度，像是一件完美却冰冷的艺术品。他穿着一件红色的露腰短上衣，露出紧实的腰身和马甲线，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却看不到明显的腹肌轮廓，只有流畅而蕴含力量的线条。下身是一条简单的紫色长裤，而腰间最为奇特——一个巨大的、类似甲壳虫外壳的、闪烁着金属幽光的装饰向下垂落，几乎覆盖了整个盆骨前方，造型狰狞却又奇异地与他整体的诡异美感融合在一起。

他微微歪头，粉色瞳孔扫过被钉死在墙上的剑柄痕迹，又掠过地上艾瑞克那颗双目圆睁、凝固着最后惊骇的头颅，最后，目光落在了袁质身上。

他的嘴角非常非常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算不上微笑的、近乎玩味的弧度。

“好了。”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种仿佛刚完成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轻松惬意：“闲杂人等……都清理干净了。”

他的粉色瞳孔在袁质、尼克以及虚弱的林昭然和凯尔身上缓缓扫过，那目光如同实质，带着一种评估和审视，却又混合着某种深藏的、令人极度不安的兴味。

袁质的赤瞳骤然收缩。

没有思考，没有权衡，甚至没有一丝能量汇聚的征兆。

就在那双粉色瞳孔落在他身上的瞬间——

“嗤啦——！”

袁质身旁那面粗糙、布满锈迹和污渍的金属墙壁，如同被无形的巨兽啃噬，瞬间无声无息地湮灭、分解，露出了一个边缘光滑无比、巨大到足以让数人通过的破洞。

冰冷的、属于城市区块高空的夜风瞬间倒灌进来，吹散了通道内浓重的血腥和焦糊味，也扬起了袁质额前的碎发。破洞之外，是遥远地面如同微缩模型般的建筑灯火，以及无尽深邃的夜空。

尼克只感觉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柔和力量猛地包裹住自己、以及他正在治疗的林昭然和凯尔。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眼前的景象就猛地一花——

下一秒，凛冽的高空寒风扑面而来，他、林昭然和凯尔已经稳稳地站在了一个悬浮于dSm总部大楼之外、凭空出现的透明平台上。平台由无数细密到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金属微粒构成，在夜色中泛着微弱的冷光，坚固而平稳。

尼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蓝色的瞳孔因这瞬间的空间转换而剧烈收缩，他猛地回头——

透过那个刚刚被袁质强行开辟出的巨大破洞，他看到了通道内那个粉发粉瞳、衣着怪异、腰间有着巨大甲虫装饰的男人，正将目光从他们这边收回，重新聚焦在独自留在通道内的袁质身上。

而袁质，背对着他们，站在破洞的边缘，夜风吹得他的衣服猎猎作响，单薄的背影在通道内昏暗的光线和外部无垠夜空的映衬下，显得既决绝，又无比的……孤独。

“原子——！”尼克惊怒交加地大吼出声，尾巴猛地绷直，下意识就想冲回去。

但他立刻发现，一层薄而坚韧的无形屏障隔绝了平台与破洞之间短短的距离。他撞在屏障上，被柔和却绝对无法突破的力量弹了回来。

“袁质哥哥！”凯尔被冷风一激，烧得迷迷糊糊的意识清醒了一瞬，看到眼前的景象，金色瞳孔里瞬间溢满了惊恐和担忧，挣扎着想爬起来。

林昭然虚弱地靠在平台边缘，鼻腔依旧不适，但她强撑着抬起头，红瞳死死盯着那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喊出来，只是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通道内，那个男人似乎对袁质这瞬间送走同伴的举动毫不在意，他甚至没有看向平台的方向，那双粉色的瞳孔自始至终都落在袁质身上，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加深了些许。

“哦？”他发出一个轻飘飘的音节，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小把戏：“反应很快嘛。”

袁质的赤瞳死死锁定着那个粉发粉瞳的男人。夜风从他身后破开的大洞呼啸灌入，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他周身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杀意。

“你。”袁质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声，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就是dSm的老大？”

那个男人微微偏头，粉色瞳孔中流转着一种近乎无聊的慵懒光泽。他大大方方地点头，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加深，露出一个堪称灿烂却毫无温度的笑容。

“没错，就是我。”他的声音磁性而轻快，仿佛在谈论天气：“我叫托菲尔.S.阿兹尔。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帝王’，如果你喜欢这个称呼的话。”

他摊了摊手，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俯视蝼蚁般的随意，腰间那巨大的甲虫装饰在昏暗光线下反射出幽冷的光泽。

“说起来。”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用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粉色瞳孔瞥了一眼墙上那柄仍在微微震颤的圣光长剑，以及地上艾瑞克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走心的懊恼：“一开始就不该派那十二个废物来试探你。真是浪费时间和情绪，一点像样的数据都没拿到，反而弄得这里乱糟糟的。”

他耸了耸肩，仿佛手下十二位总管的覆灭只是一场失败的实验，或者一次打扫不力的卫生清洁。

袁质的赤瞳中寒光凛冽，声音如同淬冰：“dSm与正世界的毒品、人**易，‘门’的存在——这一切，是你与正世界联系的渠道？”

托菲尔歪了歪头，粉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他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渠道？交易？”他重复着这两个词，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说法：“不，不，亲爱的神子，你搞错了一件事。”

他向前缓缓踱了一步，腰间的甲虫装饰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幽暗的光泽。

“并不是我，‘主动’去寻找那个乏味又腐朽的正世界。”他的语调带着一种慵懒的嘲弄：“而是你们正世界的人……主动来找我的。”

他停下脚步，粉色的瞳孔紧紧锁住袁质，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说起来，那个人在你们正世界，似乎还有点地位？”他故作思考状，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下巴：“嗯……好像是个市长？对了——”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冰冷的钉子，试图敲进袁质的意识深处。

“林俊武。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

袁质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如同被无形的冰锥狠狠刺穿。赤瞳中的冰冷杀意和决绝被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愕所取代，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周身的原子操控力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名字而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几乎失控的紊乱。

——林俊武？

——昭然的父亲？

——那个在正世界总是板着脸、威严却似乎对女儿关怀备至的市长？

——这怎么可能？！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他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所有的逻辑和推断在这一刻都被打得粉碎。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想要否认，但托菲尔那笃定的、带着玩味笑意的粉色瞳孔，以及那双眼睛里毫不作伪的冰冷，像是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将他瞬间浇透。

“看来你知道他。”托菲尔满意地欣赏着袁质脸上罕见的表情崩裂，他轻轻拍了拍手，仿佛掸去不存在的灰尘，腰间那巨大的甲虫装饰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极其轻微的、金属般的摩擦声。

他脸上的那点玩味笑意迅速收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失去兴趣的冰冷。粉色瞳孔中最后一丝人类的情感色彩也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无机质般的绝对理性，甚至带着一丝…厌倦。

“好了。”托菲尔的声音变得平淡无波，不再带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无聊的问答环节就到此为止吧。我对解释来龙去脉或者炫耀我的伟大计划毫无兴趣。”

他的目光扫过袁质，又似乎穿透了他，望向他身后悬浮平台上的林昭然，粉色瞳孔里没有任何波动。

“如果你们兴师动众地闯到这里，最终目的——”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确定性：“就是为了阻止我通过那些微不足道的毒品和金钱，一步步靠近‘帝王’的宝座——”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五指修长而苍白，指尖对准了袁质，也仿佛笼罩了平台上的所有人，周围空气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那么，我很抱歉地通知你们。”

托菲尔的粉色瞳孔微微亮起，如同两颗即将燃起毁灭之火的粉色星辰。

“你们的旅程，到此为止了。”

“我不介意让那个吵吵嚷嚷了无数纪元的、关于【双界非命】的预言……”

他的声音最终化为一声轻飘飘的、却蕴含着碾碎一切希望的绝对宣告：

“……就在此刻，彻底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