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夜魇缠城
巴陵郡,洞庭之滨,鱼米之乡,本应是一派水乡泽国的丰饶景象。然而,宁瑜与阿翎踏入郡城时,感受到的却是一种弥漫在空气中的、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压抑。
时值午后,日头尚高,街道两旁的店铺却大多门庭冷落,行人寥寥。偶有路人,也多是眼窝深陷,哈欠连天,步履虚浮,仿佛熬了几个通宵未曾合眼。茶馆酒肆中,也听不到往日的喧闹,只有零星的客人趴在桌上小憩,伙计们也倚着柜台,昏昏欲睡。
“此地……神魂之气普遍萎靡,似被无形之物蚕食。”阿翎指尖气纹微蹙,传递着她的感知。她对生灵精神状态的感应极为敏锐,这座城池的居民,仿佛集体陷入了一种精神上的“营养不良”。
宁瑜颔首,他的灵识更能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如同蛛丝般纤细却无处不在的异种能量,正从无数沉睡或昏沉的人们的眉心祖窍,丝丝缕缕地逸出,汇向城池的某个方向。这股能量并非生机,而是……梦境的力量,更准确地说,是梦境被攫取、被干扰后残留的破碎意念与精神损耗。
“并非邪祟作恶,也非疫病。”宁瑜沉吟道,“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偷食全城之梦。”
两人寻了一间尚在营业的客栈住下。掌柜的是个面色蜡黄的中年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有气无力地为他们登记。
“掌柜的,贵地百姓为何皆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可是近来有何怪事发生?”宁瑜状似随意地问道。
掌柜的抬起沉重的眼皮,叹了口气:“客官是外乡人吧?唉,别提了。我们巴陵郡啊,近半年来,算是遭了‘睡魔’了!”
“睡魔?”
“是啊!”掌柜的压低了声音,带着恐惧,“也不知是怎么了,这半年来,但凡是睡着的人,就没有不做噩梦的!而且醒来后,梦里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只留下满身的疲惫和心悸,比干了一天重活还累!起初还只是偶尔,后来越来越频繁,如今几乎是夜夜如此!大人还好,只是精神不济,不少体弱的孩子和老人都病倒了,郎中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心神耗损过度。”
他指了指柜台后一个小隔间里正在打盹的伙计:“你看,大白天的都撑不住。晚上?晚上更是不敢深睡,可越是怕,越是容易睡着,睡着了就……唉!”
“官府没查吗?”宁瑜问。
“查了,怎么没查?请过法师,也贴过安民告示,可什么都查不出来!都说……是洞庭湖里的水鬼作祟,或者是冲撞了哪路梦神……”掌柜的摇摇头,一脸绝望。
正说着,客栈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妇人抱着一个约莫七八岁、面色青白、昏迷不醒的男童,哭喊着冲向街对面的医馆。
“我的儿啊!你醒醒啊!别再睡了!”妇人声音凄厉,充满绝望,“已经是第三天了!叫不醒啊!”
周围有街坊叹息:“是西街张寡妇家的铁蛋,前几日就开始魇住了,越来越严重,今天彻底醒不过来了……造孽啊……”
宁瑜与阿翎对视一眼,跟了过去。
医馆内,老郎中把着脉,眉头紧锁,最终无奈摇头:“脉象虚浮紊乱,神魂涣散,如同……魂被勾走了一般。老夫……无能为力啊!”
张寡妇闻言,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宁瑜上前一步,道:“夫人,可否让在下一观令郎?”
张寡妇见宁瑜气度不凡,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连忙让开。
宁瑜伸手搭在男童额间,灵识微吐。果然,男童的识海一片混沌,三魂七魄中的“爽灵”一魂(主掌思维、梦境)异常黯淡,且被无数细密的、如同黑色丝线般的异种能量缠绕、侵蚀,正是这些丝线,在不断抽取他的梦境与精神本源,让他陷入深度昏迷,若再不阻止,恐有魂飞魄散之危!
而这些黑色丝线的源头……宁瑜顺着那无形的连接追溯,目光骤然锐利,望向了城北方向——那里是洞庭湖的方向,但更精确地说,是湖畔一片名为“君山”的岛屿!
“阿翎,根源在君山。”宁瑜沉声道,“有异物盘踞其上,以梦境为食,此子危在旦夕,需立刻行动。”
阿翎点头,指尖气纹显出“速去”二字。
宁瑜对张寡妇道:“夫人放心,令郎之症,根源在外。我等这便去寻那根源,或可解救。在我回来之前,可尝试以安神香薰之,或能暂缓其势。”
说完,不顾张寡妇的千恩万谢与周围人惊疑的目光,宁瑜与阿翎迅速离开医馆,出了郡城,雇了一叶扁舟,直往那云雾缭绕的君山而去。
中卷 君山梦魇
君山,又名洞庭山,是洞庭湖中一个风景秀丽的岛屿,传说乃湘妃泪水所化,多有神话传说。然而,此刻的君山,在宁瑜的灵觉中,却笼罩在一层无形的、扭曲光影的力场之下,仿佛一个巨大的、活着的梦境漩涡。
登岛之后,这种感觉更为强烈。岛上草木依旧繁盛,却给人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而令人昏昏欲睡的气息,四周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那梦境漩涡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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