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暮春,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宁瑜与阿翎行至一处名曰“青林镇”的所在,但见镇外山峦叠翠,云雾缭绕,本是清幽之地,镇中气氛却颇为沉郁。街道之上,行人面色惶惶,交谈之声亦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公子,这地方好生奇怪,”阿翎一身浅碧衣裙,灵动的眼眸四下打量,微微蹙眉,“空气中……有一股沉沉的‘锈’味,还夹杂着很深的恐惧。”她身为灵鹤族后人,感知远超常人,能体察万物气息,尤其是生灵的情绪波动。
宁瑜一袭月白长衫,步履从容,闻言轻轻颔首,目光掠过街边一间紧闭门户的茶肆,缓声道:“嗯,煞气盘踞,怨念深结。此镇地下,怕是埋藏着不小的祸根。”
正言语间,忽闻前方传来一阵悲戚的哭声,并夹杂着惶急的议论。两人循声而去,只见一座白墙黛瓦的宅院前围了不少人,门楣上挂着招魂的白幡,院内哭声正是由此传出。
一打听,方知是镇中大户李家的独子李铭出了事。三日前,李铭与镇中几个胆大青年,瞒着家人,偷偷去了镇外三十里处的“将军岭”,据说那里发现了一座古墓。几人贪图墓中可能存在的财宝,竟趁夜挖掘,欲行盗墓之事。不料,次日清晨,只有李铭一人失魂落魄地跑了回来,其余三人皆不知所踪。而李铭自回来后,便陷入癫狂之态,胡言乱语,力大无穷,且畏光惧声,家中仆役近身不得。请了数位郎中都束手无策,只说是“邪祟入体”,非药石能医。今日,那李铭情况愈发恶化,竟开始以头撞墙,状若疯魔,家人无奈,只得绑缚于床榻之上,哭声便是李母所发。
“将军岭……古墓……”宁瑜沉吟片刻,对阿翎道,“看来,那‘锈’味与恐惧的源头,便在此处了。”
阿翎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怜悯:“那李公子好可怜,虽说是自己行差踏错,但也不能眼睁睁看他如此受苦。”
宁瑜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然救人一命,亦是功德。且去看看,这古墓之中,究竟藏有何等怨怼,竟能累及生人至此。”
二人遂上前,表明身份,言明或可救治李铭。李家老爷本是病急乱投医,见宁瑜气度不凡,阿翎灵秀逼人,虽不知其底细,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将二人请入内室。
室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草药与腥臊混合的怪异气味。李铭被牛筋绳紧紧捆在榻上,双目赤红,瞳孔涣散,口中发出“嗬嗬”的嘶吼,身体不住扭动,额头因撞击已是血肉模糊。他的指甲变得乌黑尖长,皮肤下隐隐有青黑色脉络浮现,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死寂与暴戾之气。
宁瑜凝神细观,只见李铭眉心之间,一团浓如墨汁的黑气盘旋不去,其中更有点点幽绿光芒闪烁,仿佛活物。“不是寻常的阴煞侵体,”他轻声道,“是‘尸魄怨念’与‘地脉毒瘴’交织,已侵入其神魂本源。若再迟半日,三魂七魄被彻底侵蚀,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了。”
阿翎闭目感应片刻,低声道:“公子,我听到他魂魄在哭嚎,很痛苦……还有,他身上有好几种不同的‘声音’,很混乱,很怨恨。”
宁瑜自袖中取出一张黄符纸,指尖灵力微吐,迅速折成一只小巧的纸鹤。他对着纸鹤轻轻一吹,那纸鹤竟翩然飞起,周身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在李铭头顶盘旋三圈。白光洒落,李铭的挣扎稍稍平复了一些,眼中的赤红也略褪,但那团黑气依旧顽固。
“此法只能暂缓,治标不治本。”宁瑜收回纸鹤,对李老爷道,“令郎之症,根源在那将军岭古墓。需得往那墓中一行,查明怨气源头,方能彻底化解。”
李老爷闻言,又是感激又是担忧:“多谢宁公子!只是……那将军岭邪门得紧!不仅铭儿他们出了事,早年也有不少胆大之人前去探墓,皆是有去无回。传说那是前朝一位叛将之墓,墓主死后怨气不散,化为厉鬼,守护陵寝,凡靠近者,必遭横祸啊!”
“无妨,”宁瑜神色平静,“正因如此,更需前往一探,否则此厄不解,恐祸延整个青林镇。”
当下,宁瑜向李老爷及当时侥幸逃回、如今仍心有余悸的李铭(在宁瑜符咒暂时镇定的片刻清醒中)仔细询问了那夜盗墓的经过。
据李铭断断续续的回忆,他们一行四人,凭借一些粗浅的风水知识和淘换来的简陋工具,在将军岭一处背阴的山坳找到了墓穴的疑似入口。那入口并非人工开凿的墓道,而是一个因山体滑坡偶然暴露出的裂隙,幽深黑暗,向内里望去,深不见底,隐隐有阴风倒灌而出,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类似金属摩擦的奇异声响。
四人年少气盛,虽觉诡异,但贪念压倒恐惧,还是点燃火把,鱼贯而入。裂隙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巨大的天然溶洞改造而成的墓室前庭。庭中怪石嶙峋,石笋、石幔林立,在摇曳的火光下,投射出张牙舞爪的影子,仿佛无数窥伺的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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