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阙:绝唱
1956年的北京,春意正浓。长安街上的杨树吐出新绿,与红墙黄瓦的紫禁城相映成趣。在前门外的鲜鱼口胡同里,一座古色古香的戏楼前人头攒动,今天是梅兰芳京剧团改组后的首场演出。
宁瑜与阿翎随着人流走进广和楼戏院。阿翎穿着一件墨绿色碎花旗袍,外搭米白色开衫,发髻上别着一支珍珠发簪,典雅中透着书卷气。她的目光被戏院门前的巨幅海报吸引——上面画着梅兰芳先生的《贵妃醉酒》剧照,但旁边还配着推陈出新四个大字。
宁哥哥,这戏院里的气息好生特别。阿翎轻声说,既有古老的韵律,又有新生的躁动。
戏院内,雕梁画栋间悬挂着崭新的电灯,西洋式的座椅与传统的戏台相映成趣。观众席上,既有穿着长衫的老戏迷,也有穿着中山装的干部,甚至还有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友人。
锣鼓声起,大幕拉开。今天的开场戏是经过改编的《白蛇传》。令人惊讶的是,舞台布景采用了写实的西湖景色,灯光也运用了现代化的手段,与传统京剧的写意风格大相径庭。
这...这还是京剧吗?前排一位老戏迷忍不住出声,白素贞的扮相怎么成这样了?
台上的白素贞确实与以往不同,妆容更加淡雅,服饰也更加写实,少了几分程式化的夸张,多了几分生活化的真实。
阿翎凝神细听,忽然微微蹙眉:宁哥哥,我听到两种声音在碰撞。一种是传承了数百年的古调,一种是新时代的变奏。
宁瑜点头:这就是的挣扎。你看那戏台上下,新旧两种力量正在角力。
果然,在宁瑜的法眼中,戏台上空浮现出两个虚影:一个是凤冠霞帔的古代伶人,一个是穿着列宁装的现代演员,两人正在为每一个身段、每一句唱腔激烈争论。
演出进行到一半时,意外发生了。扮演白素贞的年轻演员在做一个高难度的身段时,突然忘词,愣在了台上。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果然!老戏迷拍腿叹息,这些年轻人,基本功都没练扎实,就想着创新!
后台顿时乱作一团。班主急得团团转,导演连连跺脚,只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镇定自若。他正是京剧大师梅兰芳。
不要慌。梅先生的声音平和却有力,小云,记住我教你的:戏在骨子里,不在皮毛上。忘词不要紧,重要的是你要明白白素贞此刻的心情。
在他的指导下,年轻演员很快调整状态,用细腻的身段和表情弥补了忘词的尴尬,反而赢得了一片掌声。
演出结束后,宁瑜和阿翎来到后台拜访梅先生。化妆间里,梅先生正在卸妆,虽然已经年过花甲,但举手投足间依然透着名伶的风范。
二位见笑了。梅先生微笑道,新改编的剧目,还有很多需要打磨的地方。
阿翎注意到,梅先生的化妆台上摆放着两套截然不同的化妆品:一套是传统的戏曲油彩,一套是现代化的戏剧化妆品。
梅先生是在探索新的表演方式?宁瑜问道。
梅先生叹了口气:时代在变,京剧也要变。但是怎么变,变到什么程度,这是个难题啊。
他指着墙上挂着的戏单,上面既有《霸王别姬》《贵妃醉酒》这样的传统剧目,也有《白毛女》《红色娘子军》这样的现代戏。
有些老观众说我们背离传统,有些新观众说我们改革不够彻底。梅先生苦笑道,我这个当家的,真是左右为难。
正说着,一个年轻演员急匆匆跑来:梅先生,不好了!程师傅在排练厅晕倒了!
众人赶到排练厅时,只见一位老琴师瘫坐在太师椅上,面色惨白,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把胡琴。
老程!老程!梅先生急切地呼唤。
程师傅缓缓睁眼,虚弱地说:梅老板,我刚才...刚才听到祖师爷在哭泣。他说...说我们要把京剧给毁了...
阿翎凝神望去,发现程师傅周身笼罩着一层灰气,那把胡琴上也缠绕着若有若无的黑线。
戏障宁瑜低声道,老一辈艺人对新变化的抗拒,形成了心魔。
果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剧团内部的矛盾越来越激烈。以程师傅为首的老艺人坚持要原汁原味地传承,而以年轻导演为代表的新派则主张大胆改革。
京剧不是博物馆里的古董!在一次排练中,年轻导演激动地说,要让它活在当下,就要与时俱进!
程师傅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这是在糟蹋祖宗传下来的宝贝!京剧的精髓就在那些程式里,改了就不是京剧了!
两派人马各执一词,排练经常不欢而散。更糟糕的是,剧团接下来的几场演出都出现了各种问题:老艺人故意按老路子演,与新派导演的安排格格不入;年轻演员的基本功不够扎实,在台上频频出错;连观众都分成了两派,有的叫好,有的喝倒彩。
再这样下去,剧团非要散伙不可。梅先生忧心忡忡地对宁瑜说。
中阙:融会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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